面对生父让他半身皆废的毒药时,他并没有恐惧,面对自己明知歧途却越走越远的人生时,他亦没有恐惧。
但此刻他眸中的恐惧却满溢而出,只差凝成实质。
他缓缓地偏过头,看向屋内,面上尽是痛苦地挣扎,仿佛不想看到那真相,但又必须去看,他只求心中所想,并不是真的。
但入眼所见却是苏九娘一身红衣坐在桌前,慢慢酌饮着杯中茶水,那悠闲的模样,哪有丝毫垂死病态。
白煜霄眸子骤然增大,双手急切地要去抓摸些什么,想制造点声响吸引外面的侍卫。
却见苏九娘手上沾了两滴茶水,骤然抬手,那茶水不偏不倚,正打在白煜霄的两个手腕上,骨碎筋断之声随之而起。
剧烈的疼痛让白煜霄的脸迅速涨成了猪肝,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晋王殿下,别来无恙。”
苏九娘起身一步步走至床前,终于开口。
如今白煜霄身不能起,口不能言,又如何算是别来无恙呢?但白煜霄心里明白,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回答了。
甚至连说出真相的机会都不再有。
刚才喉间那股冰凉之感,让他瞬时想起了那日苏九娘垂死之时,当时他被苏九娘言语所激,根本就没有在意那瞬间的不适感。
后来他中毒,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是皇上下的手,可如今苏九娘如此站在他的面前,事实真相已经一目了然。
眼前的苏九娘仍旧貌美绝丽,只是其眼中的繁盛的杀气,与那日的柔弱截然不同。
这样的苏九娘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
白煜霄躺在床上,眼看着苏九娘,俯身在她面前慢慢绽开笑容,他恨得钢牙尽皆咬碎,但也仅止于此!
“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苏九娘的声音十分阴冷,仿若来自地狱的召唤。
说罢,苏九娘直起身体,一根几近透明的细针蓦然在她指尖凝结。
那细针十分狭长,在昏黄的灯光下,甚至还闪着一些幽蓝的色泽,任谁看了都觉得脊背生寒。
白煜霄无法动,也无法出声,在巨大的恐惧中,眼看着那枚细针缓缓没入自己额间。
一阵剧烈的颤抖过后,白煜霄终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此时的他仿佛是一个被钉住的生魂,既能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和生命的流失,又能听看到外界的一切。
然而,他已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控,只能在清醒中慢慢滑向生命的尽头。
“凌迟活剐,血色美人残。”
苏九娘重复着白煜霄曾经对她所做之恶,字字剜心。
“晋王殿下,我给您做的这心残,如何?”
春寒尚在,晋王的寝殿中尚燃几处暖炉,可如今,罗曼轻垂,昏暗的夜明珠色里,满室阴冷。
……
天气刚刚回暖,此时的春日朝阳并不算烈,但周清却只觉晒得心烦。
刚刚朝堂上,安林站在龙椅边目中无人地吃橘子,皇上不但不敢怪罪,竟连朝堂之事,都得由安林点头才做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