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淡然笑道:“都是些老生常谈,本朝、前朝,哪一朝没有这些弊端?倒是础弟的文章——你真要照这样交上去吗?”
“当然,‘用民以时’更加老生常谈,没什么过分的吧?”
“哈哈,换一个朝代、换一位天子,础弟的文章都不过分,我还要说它陈朽不堪,但是放在本朝,就是过于大胆了。当今天子好大喜功,征战不休、兴建不停、调发无尽,最不爱听‘用民以时’四个字。础弟应该还记得,去年的一个官儿,就因为在奏章中写了几句‘体恤民力’的话,就被贬官,皇帝不解气,事后又派人去打了他几十棍。”
“侍御史骆大人?我记得,可我没有官职,东宫也不是皇帝,而且——有些东西越是留在心里,越是毫无价值。”
马维收起笑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无法接受禁锢,并非臣不忠君,而是君不用臣,何况咱们并非天成朝的臣子,满腔志气无处发扬——础弟想好了吗?”
楼础点点头,“郭时风……可信吗?”
“我认识他许多年,可以为他做担保。郭兄出身寒门,志向高远,可惜朝廷不爱人才,令他走投无路。”
“好,但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接近楼中军。”
“明白,这种事情急不得。”
“还有——”楼础觉得这一点很重要,“不要再加人了。”
“础弟放心,只有咱们三人……不对,还有一位仗剑行侠的豪杰,待到时机成熟,我会向础弟引见。”
两人又聊一会,马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笑而不语。
楼础有些困惑,“马兄这是要收买我吗?好像……不够多啊。”
相对于刺驾的危险,这点财宝的确显少。
马维笑道:“你我君子之交,重的是情义与胸中一团志气,什么时候论过这些身外之物?此事泄露,你我性命难保,此事如成,自有荣华富贵。这点东西,是给础弟用来打点大将军府上下人等的。”
虽说是大将军的儿子,楼础在家中却没什么地位,想要靠近兄长楼硬,的确需要金银开道。
楼础沉吟未语,马维解释道:“这不是我和郭兄的钱,我俩都很穷,这是广陵王送来的一份薄礼。”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广陵王……”
“础弟不看好广陵王?”马维笑了,将包裹结好,“广陵王礼贤下士,众望所归,先帝在世时就曾屡次动过改储的念头,可大臣们坚持传子不传弟,才让当今天子登基。这些年来,广陵王深受猜忌,不得不外出江东。如今麾下有十万精兵,振臂一呼,大事必成。”
楼础缓缓摇头,“天子忌惮广陵王这么久,对他不会毫无防范。”
“所以才要一次刺驾,内外响应。础弟不必担心,你只需要探听天子行踪,其它事不用你出面,万一事败,我也尽量不牵连到你身上。”
楼础正色道:“我若有怯意,早已报官,马兄这时候怕是已在狱中备受拷问了。成事需勇,谋事需怯,事先不想清楚,临机必败。”
“我知道础弟不是胆怯之人。”马维拱手表示歉意,“否则也不会拉础弟下水。请础弟放心,郭时风、广陵王那边,我会小心看顾。”
楼础想了一会,将包裹推回去,“暂时还不需要。”
马维也不坚持,“放在这儿,础弟随要随拿。此事——算是定了?”
“再等等,我若能顺利接近中军将军,此事才算定下来,若是无果,就是我帮不上忙,请马兄再寻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