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得不在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汽车旅馆过夜。旅馆是餐饮住宿一体的那种,一楼餐厅,二楼客房,住宿之外可为旅客们提供丰而不奢的饮食。车行大半天,他们早饿得肚子咕咕叫,东野承欢早饭也没怎么吃,此时早已前胸贴上了后背。
餐厅不算大,有五六张桌子,装修简单,但很整洁卫生,一点不会影响到客人食欲。
菜单很简朴,只有一张塑封的纸版,上面齐齐密密写满各种小菜和主食,其后缀着价格,就放在每一张长方形小餐桌上。吃饭的人还不少,形形色色,多数还是些风尘行色的行走路过的旅人或者货车司机。
刚好偏角处还有一张空桌,他们就过去坐下。
东野承欢拿起菜单递给晶晶,忽然间口里无词,动了动嘴唇竟没说出话来。他短瞬里居然懵怔了。
有人说,一吻可定乾坤,二吻私定终身。事实证明,这话不尽不实,基本算是瞎掰——二吻过后,东野承欢没吻出什么乾坤,倒吻出了距离感。初吻给了悲伤的离别,吻的惊天泣地,两颗心都吻碎了,唯一心愿,就是在心碎的幸福中就这样一直吻下去;如果可以,那就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直到永恒的尽头。
两唇再次相遇,就像天河两端的重逢……
伤痕中虽有余痛却是无限甜蜜的,不然也不会扯出那么多口水丝丝……舌根痛了,舌头麻了,再加把劲儿难保不会演变成恐怖片。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距离感,像凭空而来的若即若离,又像某种患得患失……
那一个从他眼中闪过的怔神,没能逃过晶晶晶晶明亮的慧眼,她扇动弯弯长睫,手搭这不自在的家伙的肩膀,下巴枕在手背上,用一种审判的眼神看着他的眼角里躲躲闪闪的余光。唇与唇相距不过寸余,女孩脸上的柔柔温香扑入鼻孔,东野承欢畏怯吸入胸中的那淡淡又浓浓的柔香就低下头去,心不争气胡乱跳腾起来。
“票我已经剪了,别指望着还能退票!船已经开了,想下船你就跳海!我不拦着你!”女孩半是威胁半是恐吓,表情一副海盗调谑猎物时的胁迫嘴脸;区别在于,这是一张美妙的女海盗的脸就是了。
本来不说这话还好,心里仍残余几分随吻而来的甜蜜,一路回味无穷。不料话一出口,姑娘心里陡然增生大股莫名气苦:怂包!阿斗!缩头乌……,忽又心生不忍,“算了,不骂他了,怪可怜的……”
它桌食客多有看向这边者,目光均为美女外貌所吸引,眼中掠过狼性的贪婪。
“没想到竟被这小子占了先!”有人想,“反正夜长,保不定还能轮上机会……”
晶晶没有感知到周围飘混在空气中的污浊与龌龊的氛围,她压根儿就没有多余的注意力,一双眼睛就只盯着撅嘴可及的这张侧脸,骄横地提醒他说:“我妈说了,你是我的狗,让我牵走!你上了我的船,客船也好,贼船也罢,船不靠岸你就别想着下船,掉到海里淹死你!听到没有!”姑娘咬了牙,发了狠,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不容置疑,更不容回避!这种威慑效果趋于:只要你敢说个‘不’字儿,姑奶奶就不敢保证你的右半边脸上长不长得出五指山的图案!
东野承欢肚儿里对姑娘的脸色本能发怵,他点点头,意思姑奶奶教训的是。姑娘的食指勾成一个好看的小弯,托住他的下巴扭向自己,明中暗里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幕蜻蜓点水。姑娘咂了咂嘴说:“记住,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男朋友,早上盖过章的!”说着白了他一眼,“你点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别浪费就行”
晶晶从来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脾性,她吃过苦,也受过累,有着异乎寻常的适应能力,生活中自然而然就养成了节俭的习惯。东野承欢几番思忖,终于还是顺应女朋友明面上的意思,点了一份回锅肉,一份炒青菜,又要了一份水饺。晶晶吃的香甜,吃相也不淑女,像条女汉子与吃货的联合体。东野承欢忽然在姑娘面前放不开了,吃相有些扭捏。并非作态,完全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非但没受老师责罚反而还被她带到家里吃饭——大致就是那么一幅类似的情形。
但他的心,痒痒的,不安分地跳……
二楼客房没什么档次,不过设施倒还齐备——空调间,甚至还有洗卫一体的卫生间。倒是有一个怪异之处引起了晶晶和她男朋友的注意——客房的那张双人床正上方的天花顶上很奇怪地悬垂着一道‘工’字形的不透钢管架,即不美观,也看不出有何用途,就突兀地嵌在白顶上,像倒吸在房顶底面上的蜘蛛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