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群纷纷为他让路,谢永寒打量他,十年不见,他的气质依然温雅如玉,完全没了当年的颓丧感。
只一眼,立即猜到了某种可能性,谢永寒低声问“你寻到集魂灯了”
他笑着颔首,随即抱拳朝弟子们作揖,“让大家担心了。”
待弟子们散开,谢永寒又问“什么时候能苏醒”
容吟沉默了一瞬“还不清楚。”
“真的集魂灯”
“真的。”
“绝对可以复活”
“尚未试过。”
他一一回答,谢永寒从他的目光中看不到彷徨的情绪,仿佛相信集魂灯一定能成功复活重绵。
谢永寒在他门前站了一会儿,“既然回来了,还回药屋治病救人”
容吟点了点头。
药屋多了不少医修,但容吟的医术在他们之中,依旧属于巅峰之境。
他回到了以往两点一线的生活,行医的时间大大减少,清晨到中午这段时间去药屋,中午到晚上便留在重绵身边陪她。
他抱着她很快睁开眼睛的希望,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数不清几年,修士的生命漫长,没有她的日子,四季依然遵循自然变化,他的生活已经变得规律,她虽然不在了,他每日照旧行医救人,采药炼制,陪伴她睡在塌上。
但他的心停留在那个灰白的冷冷清清的,不停下雪的世界。
每一年冬季,足不出户。
第一次容吟没去药屋时,宴永宁到竹林寻他。
在他的认知中,师父应该早就从失去重绵的伤痛中走出来了,所以当敲门没回应时,他只以为里面没人,转身想走,犹豫了一下又怕他出事,推开门进去。
就见屋子里一片漆黑,外面天光大亮,光线照不到里头,竹帘子拉下,门窗紧闭,容吟点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下,一边看话本,一边轻轻念故事。
他在给重绵念小故事,声音温柔又低沉。
没等宴永宁多走两步,容吟听到走路声,抬起头,惯常温柔的笑容敛起,手指抵着唇瓣,“小声点,别打扰我们。”
宴永宁一下子眼眶红了,万万没想到师父竟还像以前那样,当重绵还活着。
他张了张嘴,想说她已经死了,集魂灯的效果还没显现,别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了,可看到容吟眼里只有重绵,他更害怕说出这番话,导致他心态崩溃。
所以,又把千言万语咽回了喉咙。
宴永宁退出了屋子,默默地关上门。
长叹了一声,离去。
只要外面下雪,容吟就不出屋子。
他大概留下了那日的阴影,不愿再回忆冬日的战场,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放任他封闭自己。
这么多年,他已经快数不清究竟过了多少年。
偶尔睡梦中醒来,屋外仍是一片黑暗,他踉跄跑到她身边,恍惚以为还是她刚死的时候,心脏发疼,眼眶艰涩,等到再回身看到集魂灯幽幽闪烁的灯火,这颗心才重新安放到原来的位置。
夜里经常梦见她,她摇头晃脑说躺了好久,说她想进入殓安息了。
他艰难地笑着哄她,再等等。
也常做噩梦,她怒气冲冲地朝他发火,让他放过她,别折磨她了。
他也只能选择沉默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