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子里小辈全都出去后,陈祁才正色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岁岁后日定亲的事情,你们端午回来时,大哥去杭城帮着打探过了,裴家的家风正,不纳妾不作威作福,待人也很和气。这是门好亲事,既然男方家里颇有些富贵底蕴,我们也不能落他们太多。
我带了不少东西来,定贴还没拟好吧,添些东西进去,我给岁岁备了汴京的数百亩地,大哥的是宅子,到时候我拿地契过来照着写就成。
还有你嫂子几个,拿的金银珠翠,爹娘出的是银钱,哥姐几个是首饰、宝器和帐幔,还有一些零碎物件。日后添妆再说,一时半会儿也备不齐全。”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也并非跟裴家比,左右日后都是两个孩子自己过日子。只是这嫁妆丰厚了,岁岁在婆家说话也有底气,更不用受旁人的气。”
他们对陈欢也是这样的,所以她不用因为生计发愁,也无需担忧日后所嫁非人,娘家就是她的底气。
现在陈家把这份爱转嫁到她女儿身上,陈欢又怎么能不感激,她双手紧握,语气诚恳,“二哥,客套话我也不说了,岁岁这门亲事还真是有劳你们费心。对了,含章这孩子,前几日殿试高中状元了,这是我们没想到的。”
此话一出,陈欢只觉得对面三人的眼神都变亮了许多,毕竟是状元,几年里出一个的,近些年重文的风气越发明显,也无外乎他们听了会觉得震惊。
太婆啧啧称奇,“真没有想到这孩子能有这般造化。”
她也不会觉得别人成了状元郎后,自家孙女就配不上了,只是感慨陈欢两人眼光不错,一挑就挑了个最好的。
太公附和着她的话,他对读书人是欣赏的,不过也仅此而已。
倒是陈祁有些震惊,他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让声音变得平静些,“这真让人没想到,那岂不是岁岁以后也得跟着外派”
话赶话说到这,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这个问题陈欢已经不知道想了多少次,她叹口气,“嫁女不就是这样,我总得把她从家里送出去。先等一年后调令下来再说吧,只希望不是什么偏僻城镇,不然我以后去看她一次都难。”
只有在这个问题上,她才会有些后悔。祝清和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当然也不会好受。
从祝陈愿生下来起,他就和陈欢两个人日夜照料,从来没有离手过,连睡觉的时候,都是睡到一半猛地起来,去探孩子鼻子,生怕她在梦中惊厥过去。
孩子两岁前,他时常抱着,两岁后才会走路,腿骨不好,走几步就摔倒,也是祝清和一步步教她的。到后来读书、丹青、算账,他在祝陈愿身上倾注了太多的父爱,难受不比陈欢这个做母亲的少。
只是他不会说出来。
“都这样,别说这些话了,越说越让人难受。我们老两口也给岁岁备了点东西,干脆在这里说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
青州有间宅子又大又宽敞,离我们俩住的地方不远,又靠近府衙,我们寻思着宅子不错,要价也不算太贵,就把这间给买了下来,以后是租给别人,又或是怎么样都成。还有一些地和我们这些年攒的一点银钱,别嫌少。”
太婆这些年攒的银钱不少,花出去也不心疼,反倒是怕祝陈愿嫁妆不够多,尤其知道定亲的是个状元郎后,这忧愁就更明显。
“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陈欢连忙说道。
在屋子里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外头陈怀几人跟着祝陈愿一起去了食店,今日立秋,街上人人都带楸叶,花样还都不一般。
食店里面叶三姐已经来了,正在忙着和面,和旁边的叶大娘说话,语气听起来十分轻快,连背都挺直了不少。
她听见有脚步声,以为是祝陈愿过来了,正想转过头行礼,却看见了祁秋霜。
在那段晦暗的人生里,叶三姐永远也忘不掉是她把自己拉出来,赶紧擦干净手上前行礼,声音激动,“小娘子你来汴京啦我我”
她这个人没读过什么书,说话也不太会说,本来想感谢的,结果又说不出好听的话来,支支吾吾地憋到自己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