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和裴凛的境界不相上下,临界崖决战那天,他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死志去的。哪知裴凛本可以要他命的那一刀,在最后关头却偏移了要害。
裴凛没听见苏漾应声,顾自说下去“那一刻我有种强烈预感,如果杀了你,我会后悔终生。”
所以他迟疑了。
而就是那一瞬间,胜负已分。
苏漾胜了。
胜利的战果是往后千年,数不清的日夜,他只能在纸上用墨笔一点一点,勾勒出记忆中裴凛的轮廓。
他念念不忘,旧情未了,可事到如今已不能宣之于口。
柴火“啪”地响了一声,两人却更沉默。
裴凛侧过脸摘下面具,仰头灌了一口酒。
借着黑夜中黯淡火光,苏漾隐约能看见他修长颈间滑动的喉结。可再转过来时,裴凛又将面具戴上了。
苏漾没有看见他的正脸。
“裴雪迟。”苏漾抱着最后一点侥幸,试探问他“我好渴,你的酒可不可以借我喝一点。”
“”
裴凛手指停顿了片刻,继续将酒囊壶嘴盖上,没有理会他的要求。
苏漾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一点一点黯了下去,直到他闭上眼,彻底熄灭。
好冷。
苏漾将衣服肩头漏风的破口扯上了一点,侧过脸,安静地沉沉睡去。
苏漾睡得很沉,到后半夜时,隐约感觉肩头漏风的口子被什么罩住了,浑身都暖和了一些。他下意识往那遮蔽物里缩了缩,没有醒。
第二天一早,苏漾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他睁开眼,见已经天光大亮了。大约是昨日心力都耗得太过,在魔界的深山野林也睡得这样沉。
山中有风吹过,苏漾意识清醒了些,低头向声音传来处看去。
裴凛拿了一条捆仙绳,正在往他手上缠。
裴凛将苏漾两只细白的手腕捆在一起,端详片刻,打了个蝴蝶状的绳结。
然后将绳索另一端牵在了自己手里。
苏漾疏于锻炼,一身仙骨都透着慵懒,此时被这捆仙绳一捆,法力尽数消失,就和凡人无异还是个身娇体贵的凡人。
裴凛直起了身,苏漾因被他牵着,也被迫站了起来。
他昨夜召来风暴时束发的玉冠被吹掉了,此时一起身,黑发如瀑布般垂落,懒散地垂了几缕在肩头,正好盖住那道伤。
因为没了法力,他身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有要发作的迹象。
苏漾觉得不太舒服,于是幅度有限地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看见昨夜熄灭的火堆边,那烤野鸡还剩下一只腿,就搭在翻烤的木架上。还有酒囊,下边的囊袋还是鼓着的,看上去并没有喝完。
苏漾有点儿渴,轻轻舔了下发干的嘴唇。
不知怎地,裴凛握住绳索那端的手忽然攥紧了。
他转过了身,沿山路向外走。
苏漾被牵着,也只好跟上去。
这样走出了一段路,裴凛偶然停下,余光瞥见苏漾还在念念不忘地回头看,那吃不着的烤鸡和酒。
裴凛“”
没走多远,苏漾就看不见原来的地方了。他的注意力回到裴凛身上,才发现裴凛走得很快。
方才体力足够时没感觉,现在渐渐地,苏漾便有些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