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哟……”
偌大的一个花厅内,一个银发老太太正斜躺在美人榻上,一只手支在头上靠着半旧的大红金钱蟒的靠背,头上勒着黑色嵌红绿宝石抹额,此时正面色惨淡的闭着眼轻声叫着。
在她身旁一个长得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的少女正半跪着拿着美人锤给她敲着腿,老太太并没多舒适只是轻声叫着。
在下手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手里转着念珠嘴里默默的念叨着经文,在她的旁边则坐着一个看起来方正端厚的人,那人见老太太哎哟个不停便轻声道:“母亲可要再叫太医过来看看?”
老太太摆摆手:“昨儿人家既说了是心病,何苦再麻烦人家跑这几回?唉……”那人闻言竟流出了泪来哽咽道:“母亲身子不爽利儿子们心里岂不难受?母亲只是这样苦捱着,却不知岂不是让儿子们不孝?”
他这一哭,那老太太也哭了起来,见老太太一哭,那人便慌忙跪下了:“母亲大人保重身体要紧啊。”
他这一跪堂上的众人哪里敢站着,坐在旁边的另外一个心里即使再腻歪也不得不哭着跪下了,一时间堂上哭声一片。
还是那正在捶腿的少女慌忙哭道:“老太太快打住吧,不然这一家子跟着不定又哭到什么时候,既知道了太医吩咐不能大恸,这早晚又一直哭,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老太太看着堂上众人跟着自己哭也是难受便慌忙收了哭声:“鸳鸯说的对,岂有你们跟着我一起哭的道理?快快起来。”众人闻言都站了起来,那端正的不说话他旁边那个倒是说到:“母亲这几日总是这样不爽利也不是个法子,母亲总好告诉儿子们怎么办才好,儿子们也好尽一番孝心。”
这人唤作贾赦,正是荣国贾家这一代的袭爵人,荣国公贾代善长子,承袭一等将军,旁边那个端正的便是他的弟弟,贾家如今的家主工部员外郎贾政。
原本该是长子做家主,只是这贾赦自幼顽劣,只知斗鸡耍狗吃喝嫖赌,读书不成送去九边打熬竟走了一半跑了回来,因此对长子原本寄予重望的贾代善失望之下竟不许他承爵,只是贾代善死后史老太君怕他兄弟二人因此产生龃龉故而还是让贾赦承爵但不许他管家,如今这贾赦也不去做官每日里只是和小老婆喝酒耍乐,便更不讨贾母喜欢,所以他一个荣国府大房长子竟只能住在东路院,而贾政却住在荣禧堂奉养贾母。
虽然巴不得贾母赶紧早死,但面上却不能这么办于是贾赦便问了这么一句,贾母听大儿子这么说也不哎哟哎哟的叫了只抹泪道:“我这一闭眼啊,就看到你们妹妹了,我的敏儿啊……我只是疼你们妹妹,如今……我看到她在向我告别啊,我的敏儿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孝……”
贾母说着说着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贾赦贾政闻言也抹起泪来,只有贾政身旁的那个慈眉善目的妇人面色淡淡,她正是贾政夫人,娘家姓王,王夫人道:“既然老太太不爽利,何不叫几个姑子来念念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