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居然开了一小片花,星星点点的,大都是白色和黄色,偶尔夹杂几朵浅紫,最少的是粉色。
头顶的结界飘下来几块金色的光斑,它们毛茸茸的花蕊就被照得透亮,在风中怯生生地发抖。
昏耀从没在深渊见过这样柔软的植物,只觉得心脏也被震撼了一下。
再一看,兰缪尔已经跪坐在野花前,全神贯注地打量着这些小小的花朵,小声道“居然这样多我还以为就算开了,也不过寥寥几朵。”
他静静看着,面上一点点浮现出欣慰的神情,紫色的眼眸漫上了水雾,竟像是要哭了。
“不就是几朵野花。”魔王定了定神。他走上前,从后面伸手要把奴隶抱起来“这么娇,像你一样。等下次地火窜上来,就全烧烂了。”
兰缪尔却抓住昏耀伸来的手,回头露出被笑意抹开的眉眼“吾王,花开得这样好,说明这里没有火了。”
细碎的阳光正落在他如雪的长发上,照出一片刺目的亮银色。于是昏耀又被晃了一下神。
“”
魔王沉默片刻,抬起手指在兰缪尔脸上一抹,粗鲁地擦去了一道碍眼的泪痕。
“不许哭。”他说,“不就是几朵野花,不许哭。”
最近一段时日,昏耀偶尔会心想,哪怕日后兰缪尔真的大仇得报,隐忍多年一朝把自己宰了,那又怎么样呢。
“说起来,吾王许久没和奴隶在野外合化过了。”
兰缪尔望着那些野花,将手掌缓缓贴在白袍的领口,轻声试探着说“我今天高兴,您要不要”
阳光将那张俊美的脸庞照得洁白无暇,人类男子手指一动,白袍无声地落下来盖住脚踝,他就像主动走向祭台的羔羊。
昏耀冷眼看着,没动,心里一阵烦躁。
他想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竟然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节点。
昏耀只知道,最开始的圣君不是这样。那几年,为了折磨兰缪尔他用过粗暴烈性的药,用过附魔的链子,用过丝带、锁扣、刀柄和烛灯里的火,甚至是兰缪尔昔日佩戴的神像,还有族人怀着恶劣心思上供来的古怪玩意。
他将兰缪尔推下悬崖,按入欲潮的火海里,自己则饶有趣味地欣赏昔日的仇敌在炙烤中痛苦难耐的样子。
他把兰缪尔拽到营帐外的荒野,按着奴隶的头告诉他,在天、地与族人的见证下合化才是魔族的习俗。
他那时还不清楚对人类,尤其对于兰缪尔这样的神子来说,这意味着怎样的羞辱。因为对于魔族来说,合化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昏耀不理解,为什么人族要把这档子事视作禁忌。明明渴望却遮遮掩掩,明明需要却羞羞答答。
他只知道,那个无论被怎么对待也安然若素兰缪尔,唯独在这种事上变色,甚至总会哭。所以他喜欢得要命,就像上瘾了一样,把兰缪尔欺负了一次又一次。
那其实早就不是为了报仇或者发泄什么,不是的。
可是当年的魔王不懂,等他开始模糊地懂了一些的时候,兰缪尔却已经变了。
比如现在。兰缪尔会平静地,甚至笑着对他说,好像许久没有在野外合化过了。
“我带了你的竖琴出来。”
昏耀突然站起身,扭头往角马的方向走。
经过兰缪尔身边时,他长长的尾巴状若不经意地勾起那件白袍,将其披回了奴隶肩上。
兰缪尔疑惑地歪头“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