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就应该真给他吞一枚火石进去
次日,凌晨时分。
第一遍号角吹响的时候,魔王就离开了寝殿。
按照年年的惯例,昏耀将长发编成厚辫,以雪净身,左右脚踝各系骨铃一枚,而后亲自手捧先祖头骨,赤裸上身,冒着刀子似的严寒狂风,徒步自王庭向雪山的方向走去。
大祭司塔达,双手摇铃,仅罩一件布袍,用苍老沙哑的嗓子唱起祭歌。
身后又有十八名青壮年祭司跟随,同样高声颂歌。
他们要这样一路走到霜角雪山上去,次日方返。身后除了一千王庭亲卫远远护持以外,并无其他魔族跟随。
期间,祭司可以喝热水、吃干粮以及轮换休息,但手捧骨骸的“受寒者”却必须不饮不食。这样严酷的考验,绝非常人可以忍受。
“王也不必总是亲自主持祭奠。”
那时天珀还未被封为少王,仅仅是魔王手下的亲卫长。金眸的小女孩神色间满是阴郁,嘟囔道“除了吾王之外,我还从未听说哪个部落首领每逢冬季都要亲自受寒。交给塔达老头子去折腾好了。”
她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的摩朵。这位劣魔将军跟随魔王起于微末,或许愿意劝一劝呢
摩朵看穿了这女孩的小心思,懒散地哼了一声“噢,可别瞧着我,以吾王那个脾气,我去插嘴,他只会叫我生吞火石。”
两位女魔骑在角马上,远远地率亲卫跟随着。
忽然,走在前方的昏耀在风雪中侧了侧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宫殿的方向。
天珀和摩朵也不禁随之看去。
一个白袍人影静静地站在宫殿窗口处,似乎与她们的王遥遥对视了一眼。
“哼,那个人类圣君”天珀皱眉低声,“吾王似乎很中意他。”
“人类贱猪而已。”摩朵讥讽地勾唇。
“那可是能与吾王正面过招的人类,”天珀冷哼道,“我有种感觉,那家伙很危险,绝不会是表现出来的这样温顺。吾王竟然就这么把人放在身边,隐患太大了。”
隐患,谁说不是呢摩朵心想,但或许对王而言,这正是一种刺激的游戏。
深渊里缺少乐子,也就只有战斗、杀戮和征服才能激发出兴奋。
摩朵抬眼看向王。昏耀许久才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前方斑驳的雪景中。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魔王的目光有些虚飘,唇角却弯了一下,若有若无地笑了。
突然,昏耀启口,嘹亮而悠扬的颂歌声在雪原上回荡起来。
天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脱口而出“王怎么”
摩朵同样震惊“王竟然会唱祭歌,我从未听过”
不仅会唱,还将那些古朴的音调唱得如此精妙
别说她们,连昏耀身后的老祭司塔达,以及十个年轻祭司全都懵了,差点唱错调子。
魔王毫不理会,自顾自地高吟着祭歌,踩着雪往前走去。
在长笛般凄越的风声中,魔王的嗓音盖过了塔达,也盖过了年轻祭司们,荡气回肠。仿佛就要这样传到霜角雪山的山巅上,再传到结界崖的顶端,直抵那轮虚幻的月亮所在之地。
天珀与摩朵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珀垂下湿润的眼睛,自言自语“极寒节,祭奠迦索深渊的每一个冬季,祭奠每一个在饥饿与寒冷中含恨而死的同胞和先祖。”
“如今,至少在吾王的王庭之内,终于不会再有族人冻饿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