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嵩再度恭谨应是。
之后几日,一直是阴雨连绵的雷雨天气,仿佛冥冥之中昭示着大渊正在激荡的朝局,连街上百姓行走时,都比平日里更加匆忙。
天色刚亮起没多久,因雨势只是缠绵,不算太大,卖早膳的小摊贩们倒是如常在街边支起了油布棚子。
时局动荡,日子不好过,能多赚一笔是一笔。
卫瑾瑜穿着一件很素雅的青色绸袍,坐在一处卖馄饨的棚子下,不紧不慢吃着一碗正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
旁边案上坐着几名闲坐的商客。
这时,官道上风驰电掣一般掠过一列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直奔城门口方向而去,带起一大片泥点。
一名商客伸手擦了擦衣袍上沾染的泥点,伸着脖子张望片刻,问“这又是怎么了,大早上的这般凶神恶煞,该不会又有哪个大官惹上官司了吧北镇抚可许久没有这般阵势了。”
另一人道“你们还没听说么,西京战事大局已定,霍烈节节败退,困守三城,圣上旧疾发作,欲召定渊王世子回京侍疾,谁料定渊王世子却视圣旨与兵部诏令如空气,仍领兵滞留在西北,拒不归朝,并公然在西京招兵买马,招揽人才,越权主理西京政务,形同谋逆,屡教不改。圣上大怒,命兵部与北镇抚携诏令通传各州府,定渊王世子谢琅狼子野心,以收复西京为名,圈钱占地,收买人心,图谋不轨,是为逆臣,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方才那些锦衣卫,怕就是去各州府传令的。”
“竟有这等事”
这惊天消息立刻让其他商客变了脸色。
“这定渊王世子当日以待罪之身,领兵出征,先是打败狄人,收复青州三城,后又乘胜追击,收复西京十三城,立下不世之功,怎么突然就成了乱臣贼子呢”
“谁知道呢,听说这位世子在北境时便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兴许是在上京受了不少世家的窝囊气,一怒之下就反了不是我说,如今这世道,今日忠臣,明日阶下囚的例子还少么。就是可惜了谢氏满门忠烈,竟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若此事为真,北郡谢氏的名声怕是要被这位世子给败尽了。”
还有人小声道“听闻朝廷有意派滇南行军大都督裴北辰往西北平叛,裴北辰是何等人物,在滇南雷厉风行,将夷人打得哭爹喊娘,溃不成军,夷人私下里给其起了个外号,
叫阎王将军。裴北辰若真去了西京,这定渊王世子怕也撑不了多久。”
明棠撑着伞走了过来。
见卫瑾瑜还没吃完,就先站到了一边。
“直接说吧。”
卫瑾瑜头也不抬道。
明棠面色凝重,低声道“公子,北境来消息了。”
“定渊王谢兰峰已经传令北郡诸州,宣布与谢世子断绝父子关系。”
明棠几乎不忍说出这句话。
卫瑾瑜神色不变,甚至连羽睫投射在眼下的阴影轮廓都未变动分毫,舀了半勺汤,送进口中。
明棠只能接着道“定渊王还给陛下上了请罪书,称教子不严,请圣上降罪,并请朝廷废去谢世子的世子位。”
“定渊王如此态度,谢世子便真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这定渊王,便当真如此狠心么谢世子毕竟是最有希望继承北境军的人选,作为父亲,定渊王竟连上书陈情都没有。”
卫瑾瑜淡淡道“谢兰峰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三军统帅,他不会因为一己私情将北境三十万大军置于险境。”
“若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天际恰滚过一阵闷雷。
卫瑾瑜终于搁下汤勺,抬起眼,望向阴沉沉的天际。
“与北境的态度相比,我更担心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