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之间,紫电青霜炸亮在孟沉霜眼前,剑身反射出的雪光一瞬划过孟沉霜的面容,映出他一瞬放大的双瞳。
唰鹿鸣剑铮然出鞘,谢邙长臂挥出,剑刃直至高天碧空,浩荡灵力随之奔涌而出,像是巨浪决堤般自谢邙周身向天地扩散。
明帝神祠青瓦之下,十方莲华灵魄灯的火焰在神像前轻轻晃动。
滚滚浓云瞬时翻卷奔腾着填满天空,一层层地堆叠,铅灰阴沉的云层不断迫近干涸龟裂的大地。
谢邙持剑掐诀,惊雷炸裂,天地间一瞬煞白。
孟沉霜站在灵力漩涡的中心地带,狂风几乎将一切声音淹没,唯独在靠近他时变作柔和烟气,温暖湿润。
轰隆隆的雷电在云层间滚动,眨眼之间,暴雨倾盆而下,仿佛是这一剑将天空撕裂出一个口子,天河由此倾泻而下。
磅礴大雨将天地间扑做银白,雨线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镇前枯柳旁,天空中刚刚汇聚起浓密乌云时,站在莫惊春身边的纸人抬头望了望天,伸出纸片手以灵力结阵,将周边的病人们全部笼罩在法阵之中。
数息之后,暴雨霎时砸落在半球形的法阵之上,噼里啪啦如擂鼓一般,迅速将法阵外的一切景色模糊。
被护在法阵中的镇民们愣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哭泣。
他们狂奔向镇外大雨,就连医棚中原本行动不便的病人都仿佛回光返照般冲向雨幕,沐浴在多年未见的甘霖之中。
纸人看到人们兴高采烈地跑去淋雨,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过看到莫惊春身上仍旧干燥,没有淋上雨水后,它又安然地站好了。
莫惊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发现正在被诊脉的病人一下子站起来想逃跑,莫惊春将他一把拉住“我还没有把完脉。”
病人疯狂挣扎,终于挣脱了莫惊春的手,大叫着奔向雨中。
“小柴胡,他这是”莫惊春疑惑地询问纸人,但忽然之间嗅到一股湿润的气味,他的眼睫动了动,“是下雨了吗”
小柴胡贴了贴他的肩膀。
“好吧,好吧。”莫惊春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一会儿煮点姜汤,分给淋过雨的病人。”
雨珠砸落泥土,浸润干涸龟裂的大地,满是尘土的青石板上积累出汩汩水流,奔腾着汇入镇外河道之中。
河水逐渐涨起,浪涛淹没过碎裂的鹅卵石和白骨,将一切滚滚推向东去。
西岭雪花旋作冰,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连飞鸟也无,却听得此时一剑穿雪破云而来,剑光耀目如电。
然而就在这一剑刺中前方人后心的最后一刻,半空忽然炸开金光飞烟,绕成一人高的环。
那人向环中一跃,身形随之消散无踪。
孟朝莱凤眸猛睁,来不及收回的剑气突入皑皑白雪之中,留下一道长痕隐没。
几息后,山石轰隆断裂声从雪下响起,前方山崖被剑气整个削断,带着无边雪浪坠入雾茫茫深渊之中。
几位身着白衣的剑阁弟子赶到孟朝莱身后,抱剑行礼“阁主,弟子追击不力,贼子忽然、忽然消失了。”
孟朝莱执剑背对着他们,抬了抬手“知道了。回去疗伤吧。”
为首的弟子看着孟朝莱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阁主,这些人欺人太甚,我们”
孟朝莱打断他“我知道。”
弟子无可奈何,只得遵命“是。”
孟朝莱看着刚才炸开金光烟气的地方,深深皱起了眉,但很快,落雪又将一切掩盖,他转身御剑往剑冢飞去。
剑冢在轩辕台之下山阴处,同样白雪覆盖,却强风更胜,呼啸如龙鸣阵阵,皆因此处埋葬着剑阁众多仙逝前辈遗骨和他们的剑。
剑修与剑同葬,即使身死百年,剑气亦不灭,元婴之下修仙者,一旦踏入此处,顷刻身首异处。
其中唯有一处坟冢没有埋剑,不只是没有埋剑,这座墓里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当有贼人将墓穴封土与棺椁尽数掘开,一切显露无疑。
围在墓前的剑阁长老们见孟朝莱踏雪而来,纷纷退开几步,给他让出一条通往墓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