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是画画的,他有一双修长灵巧的手。他是左撇子,但吃饭写字都用右手,只有画画是用左手。
傅坚白看着时漾伸出的左手,不禁失笑,时漾的演技竟能好成这样。
“其实我的冷静都是装的。”时漾轻轻吸了口气,很快地道,“其实我每天都想去找你,但是你突然这么冷淡,我也有点生气”
傅坚白默不作声看着他表演。
时漾看着他,认认真真坦白“我知道,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才最让人生气。”
“所以我每天都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我拿不定主意。而在想明白之前,我更想见到你。”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不安地低下头去。
傅坚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时漾有张挑不出错处的脸孔,往往无往而不利,能轻易让人原谅他的错误。但傅坚白这次不打算这样,半分钟前他在想和这个人分道扬镳,半分钟后却只想掐着那张脸,把什么东西狠狠地拍打在上面,直到他那冷白的面皮透红,让时漾再也维持不住高超的演技,不再伪装成令人作呕的浓情厚意的模样,彻头彻尾地败下阵来。
戳穿他太便宜他了,傅坚白对自己说。他应该留下他,一直保持着难搞的姿态,让时漾为了赌局而坚持进行违心的表演。
看他能忍多久。
两人的咖啡都没有喝。
时漾低头看着傅坚白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唇角下意识地向上弯,过了片刻才道“谢谢哥哥。”
时漾没有追问诸如“那么,你不生我的气了”之类的话,他越发表现得乖巧了。
从咖啡店出来,走过拐角,傅坚白道“她好像拍了照片。”
面对久违的主动搭话,时漾反应自然地回眸望了一眼,转过来时轻笑道“她拍了,但是不会发的。”
“为什么。”
“我认识她。”时漾道,“我会让她删掉的。”
时漾做出这种保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往往,表现出被拍困扰的人是时漾,而去拜托别人删掉照片的是那个和时漾一起被拍的人。
角色第一次颠倒,时漾好像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满心欢喜地跟在傅坚白背后,亦步亦趋地朝教学楼区域走。
这会儿有的人在午休,更多的人是直接回教学楼等下午上课,大太阳晒着,远处大路上偶尔有打着伞经过的人,园林间的小路上就只有他们两个。
时漾往前赶了两步,和傅坚白并排。头顶的高树时不时投下一小片荫,他深色的制服吸热,颈间已经出了细汗。
傅坚白穿着宽松的长袖卫衣,白色没有图案,小风吹着清凉得很。他懒懒散散地垂着眼皮,间或抬手遮一下没有荫蔽处较刺眼的太阳,突然感觉右边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
秋蝉在头顶不知何处的树梢间衰弱无力地叫着,一声慢过一声。
傅坚白侧过头,入目是时漾含笑的眼。
“我跟你去上课好不好”
毫无意外的,傅坚白拒绝了。
“老师会生气的。”
时漾微微惊讶,但傅坚白觉得他在明知故问。
“为什么”
“大家都不看黑板看着你。”
时漾轻笑。
“那你下课以后,我陪你上自习”见傅坚白皱眉思忖,又补充道,“看你想去图书馆还是教室,我在哪都可以。”
在哪都一样有人盯着看。
“那就在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时漾轻快地谋划着,握住傅坚白的手指摇一摇,慢慢和他十指相扣,“去我住的地方吧。”他说。
大二后学生就可以外宿,时漾在距离学校两公里外租了房子,有不少学生在那里住,消息传得只会比学校更快。
傅坚白看着时漾笑盈盈的面孔,慢慢掩去眼底一抹晦暗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