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秀的小郎君指尖微动,浓密的雪睫轻轻眨了下,烛光照出他长睫的影子,犹如振翅的蝴蝶。
他似是从不曾说过这句话,第一次开口,略微青涩。
裴君琅说“对不起。”
叶薇被他脱口而出的话震到失语。
为何不可一世的皇子会对她低头他不该一直高高在上,面对她喋喋不休的问罪,气急败坏丢出几百两白银了事,抑或反唇相讥么
裴君琅忽然做了一次好人,倒教叶薇怪不习惯的。
啊,这样可不行。
叶薇为难地说“我的名声回不来了,道歉有用么”
此言一出,裴君琅霎时间抬眸。
他那一双清丽的凤眼里满是错愕,唯恐叶薇真的昏了头,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郎君唇红齿白,此时薄唇微启,忍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
裴君琅的反常,也令叶薇情不自禁抬头,同他对视。
不得不说,裴君琅生得真好。夜里刚沐浴洗发,许是不爱烘发,柔滑的乌发没有束起,尽数拢于左肩,出锋狐毛领子圈着修长白皙的脖颈,那样一副阴柔秀美的皮囊,比起俏丽的女子,有过之无不及。
叶薇不免畅想,裴君琅的容貌不像皇帝,应当肖似他的母亲,那他的母亲又该有多美
裴君琅定定看了叶薇许久。
倏尔,他还是磕磕绊绊问她“你待如何”
她胆大妄为,难道是想让他负责么
不知是不是叶薇错觉,她仿佛看到裴君琅的耳尖生热,绯红一片。
嗯他怎么了
叶薇不解,但仍旧按照自己的目的行事。
她恳切地道“我想进官学。二殿下神通广大,还请您帮我一回。”
裴君琅“”
原来如此。
良久,裴君琅侧头,单手支下颚,凉凉地说“我知道了,我会竭力帮你,就当是补偿。”
叶薇大喜过望,笑得明艳“那我们今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你想得美。”裴君琅皱眉,“这事之后,禁止你再涉足我的院子。”
“殿下好心狠啊。”叶薇嘟囔。
“对于厚颜无耻之徒,我不能客气。”
叶薇无端端被骂了一句,摸了摸鼻尖。
她看了裴君琅一眼,困惑发问“不过殿下,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闻言,裴君琅一顿,凤眸微微眯起,衣袖下的指骨也立时收紧。
他做贼心虚,生怕叶薇看出什么。
幸好,小姑娘迟钝,只小声问“是不是屋子里地龙烧太热了”
裴君琅松了一口气。
“呵,算你有几分眼力。”他嗤笑一声,“退下吧,我乏了,要睡了。”
“哦。殿下夜安。”
叶薇得偿所愿,不再打扰裴君琅。
她讨好一笑,退出门外,还细心帮裴君琅阖上房门。
聒噪的女孩子一走,内室立马恢复寂静。
裴君琅一如往常推动木轮椅,停靠桌边,睡前翻几页书。
夜晚静谧,唯有门窗外簌簌落雪的声音。
内室烛光跃动,爆出几星火花。
裴君琅不由侧头望去,瞥见门边上的毡毯,落了一支精致的珠花。
是绒布制的梅,他在叶薇发间见过。她粗枝大叶,把发饰留他屋里了。
裴君琅莫名心烦。他滚动木轮椅,上前捡起。
绒布易燃,裴君琅不喜屋内留有外人的东西,本想递于烛台一并焚烧了,如同从前叶薇写的字条。
恍惚间,他又想起小姑娘诉苦时落寞的眉眼
虽说她是满口胡言的小骗子,但真哭起来,应该也很闹心。
既如此,裴君琅稍作思忖,还是留下了珠花。
罢了,下次见面,他再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