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气氛凝肃,武将们已按着品阶分坐两侧。
云泱一进去,数十道目光立刻刀子般刷刷射来。
云倒神色从容的招了招手:“央央,过来。”
云泱走过去,在案侧跪坐下去。
云目光异常温润的望着幼弟:“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担不起长胜王府世子的身份么,今日,大哥便给你一个机会。”
云从案上拿起一物,道:“从今日起,北境军的帅印,暂由你来保管,所有出自中军大帐的军令,亦由你亲自来发。”
帐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显然那些武将已经获知此事。
云泱倏地变色,总算明白方才那一道道满怀探究与敌意的目光是怎么回事,愣了愣,道:“可我完全不懂军务,也不懂领兵打仗,要如何发号施令?”
底下立刻有人叹了口气。
紧接着,此起彼伏好几道叹息声起。
云却置若罔闻,道:“凡事都有第一次,这方帅印贵重,除了父王母妃与我这个副帅,就只有你长胜王府的世子能担得起。”
“至于未来半月军中各项调度安排,我皆已书写成文,放于这些信封之内,信封上面的编号便是军令发出顺序,你只需守住这方印,依序发出即可。记住,军令如山,令行禁止,绝不可因任何人更改,否则,一律军法处置。”
“那大哥去哪里?”
“身为主帅,我当坐镇三军,但身为人子,我岂能真不顾父王母妃性命,如今这主帅重任托付于你,我便可放心去马场寻人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人道:“我不同意!”
二公子云海按剑从帐外走了进来,哼道:“统帅三军岂是儿戏,他连正经军务都没接触过,大哥便敢将帅印交与他,岂非置整个北境军于险地!”
其他对此持疑的武将起初惧于云威严,不敢置喙,此刻见云海挑了头,纷纷出言附和。
“大公子,我等敬重你,是因你平日运筹帷幄,智谋高明,一直替王爷王妃守着后方,从未出现过大差错,如今,您让一个乳臭未干连兵书都没读过的毛头小子来指挥我们,这不是贻笑大方么?”
云海直挺挺立在帐中,与云对峙。
四公子云泽匆匆赶来,见气氛不对,勾住云海肩膀,小声笑道:“二哥,你这是作甚。父王可说过,他不在的时候,一切听大哥吩咐。”
“那也要看是什么吩咐。”
云海一把推开他,目光冷硬如铁,直勾勾射在云泱身上:“我自知资质平庸,担不起北境军大任,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作践北境军,作践父王母妃的心血。”
“你怎么跟大哥说话呢。”
“我素来便是如此说话!大哥自小便偏袒那个小东西,如今为着他,连基本的理智与原则都不讲了,我说这话何错之有!”
云沉声道:“住口。再敢在帐中喧哗闹事,本帅便要依军规军法处置了。”
云海露出一抹讽刺笑:“今日就算大哥打死我,我也要说,这个小东西当年都做过什么事,旁人不知道,大哥难道也不知道么,大哥为他顶了这么多年罪,为护他周全,不惜将世子之位拱手相让。他除了闯祸,还会干什么,可对得起大哥这番苦心?如今父王母妃生死未卜,大哥又要为他牺牲自己,值得吗?”
云霍然变色,厉声道:“来人!”
然而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帐中诸将已然窃窃私语起来,不止一人震惊望向云海:“什么旧事?大公子顶了什么罪?二公子,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云泱如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低头,攥紧袖口,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周围质疑声,惊怒声,喧嚣声沸沸扬扬灌入耳中,几乎要将他耳膜震破。云泱几乎控制不住的想把腿跑开。然而他知道,他不能跑,这桩陈年往事,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断掉的兵戟一般被黄尘掩埋了这么多年,可它不是云烟,也不是流水,而是切切实实存在过的。就像一道丑陋的伤口,虽然被费心粉饰遮掩过,一旦被当众揭开,脓血与污水依旧会冒出来,并且,以更丑陋的姿态。
“大公子有什么不敢说的!”一直沉默坐在末座的一老将突然开口:“不就是当年这小世子引狼入室,让呼延玉衡盗走了王爷辛苦研究了大半辈子的阵法图,以致北境军惨败么!”
“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