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麦子都收完了,接下来就是数日的曝晒,只要看着些别让鸟啄了雨淋了,再时不时翻个面等着打麦磨粉就行,第五生产大队总算能歇一口气,养养这几天割麦子累坏的力气。
可人一闲下来,嘴就闲不下来了。最近村里的话题中心都是苏家的女婿温向平,一群妇人就抓了把瓜子坐到苏家来找李红枝唠嗑。
“红枝,你家女婿这阵子咋这么勤快,不忙着考大学了啊。”
说话这妇人家里也有个知青女婿,也参加了高考,可人家女婿考完试该上工上工,该下地下地。
其实,大多数知青虽然也激动的不行,可耐得住性子,稳的下心来,毕竟要是到时候没考上大学,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这些日子耽误下的工分够让他们缩衣节食一阵子了。所以,像温向平那般浮躁张狂的到底是极少数。
李红枝抿了抿嘴,反驳道,
“我们家向平前几天只是钻了牛角尖,这阵子想通了,自然就上工了。。”
那人又嘻嘻笑道,
“哦――原来这样啊,只是红枝你可小心点,别没过几天你家女婿又想不通了。”
话音一落,引得周围的几个人也嘻嘻哈哈起来。
李红枝嘴笨,气的不行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行了行了,”一个妇人出来打了圆场,转移话题,
“我那,只盼着这最近天气晴朗些,让我们安安分分把麦子晒了,磨成面粉让供销社拉走,这一桩事儿也就算完喽。”
那几人知情知趣的跟着凑嘴,只一开始挑头的那妇人听了半晌不快道,
“诶,怎么不说了,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她家女婿咋一下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是让什么脏东西附了身了吧”
“难道只许人犯错,还不许人改好了动不动就搞那套封建迷信,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打圆场的妇人也有些恼了,这老王家的怎么这么没眼色。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男人那天在路上惹了老苏不够,现在这婆娘又过来招人家红枝,真是嘴碎的够惹人烦的了。
没错,温向平嘲讽苏家的那人和眼下这妇人是一家的,男人叫王贵祥,女人叫刘艳,是和李红枝一同从第三大队的石头村嫁过来的。
可王贵祥长的不如苏承祖壮硕,也不如苏承祖能干,性格更是不如苏承祖。
苏承祖虽然看着凶,可人家疼老婆,洗衣做饭样样帮老婆分担,连李红枝这么多年只给生了个闺女儿也没生气,反倒是把闺女捧上了天。
相比之下,王贵祥在外头是个二流子,在家里头也是个霸王,平时就是把她死命使唤,还嫌弃她只给生了个闺女儿,没儿子继承香火,平日里净挑她的麻烦,动不动就上手打人。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在苏承祖伤了腰后比人家干的强,挣的工分多,可算是让刘艳扬眉吐气了。
可饶是如此,刘艳还是不满意。都是同一个村嫁过来的,凭什么她李红枝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懦弱菜帮子就比她命好这么多。
于是,刘艳从此就单方面的和李红枝硌上了,哪哪儿都要和李红枝一较高下,如今有温向平这么一个好把柄,她哪儿会放过。
见从李红枝这儿问不出什么来,刘艳又扬声对进来堂屋的温朝阳兄妹说,
“朝阳,乖啊,你告诉婶儿你爸咋成现在这样的,婶儿就给你吃糖好不好。”
“甜宝”
温朝阳默不作声,拉上甜宝径直穿过堂屋去找他姥爷。
“你、你怎么这种人”
李红枝怒了,推搡着刘艳,
“你给我出去、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周围妇人也觉得刘艳这事儿不地道,她和李红枝之间的弯弯绕绕她们多少明白些,可牵扯到小孩子就太过分了。
于是纷纷告辞,连劝带拉的把刘艳拉走了,只有刘艳尖锐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都什么人呐放开我李红枝你好样的”
温向平一醒过来,仿佛全身的筋骨都罢了工,酸痛不已。可终于放松的睡了一觉,到底是舒服。
刚抹了把脸钻进火房去找点吃的,就听见堂屋里一道尖利的女声阴阳怪气的跟李红枝打听着自己,对灶台前洗碗筷的苏玉秀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