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太太笑的老脸皱成了梅干,摆出祖母的慈祥关怀的模样问道:“好娘子,诗书学的怎么样了?可有跟姑姑学好规矩礼仪?”
这所谓的姑姑当然不是范雪瑶的亲姑姑了,而是从宫里出来的女官,李蓉特意重金请了个原先在宫中有些脸面的女官来教导范雪瑶宫中的礼仪规矩。
“回祖母话,孙女前些日子刚读完《文心雕龙》,老师考校过后还算满意。亦有尽心跟姑姑学规矩,不敢懈怠。”范雪瑶不是真正的古代人,也并没有将范老太太看做是亲祖母,自然不会为她难得的慈祥笑脸而动容,更不会觉得受宠若惊,只是不卑不亢地回答。
而这个度,在官场上摸滚打爬十来年的她拿捏的很稳,既不会让范老太太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气不过,又不会让范老太太觉得她性子软,好拿捏。
范老太太父亲不过是个小吏,读过些书只是为了识几个字不做那睁眼瞎子,看得懂账本日后不被下人糊弄就罢了。而这所谓《文心雕龙》她听着也稀里糊涂的,既不知是谁人所著,也不知讲什么的,只是听着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便很满意的点点头,夸赞范雪瑶冰雪聪明。
范老太太难得想要彰显一下自己对范雪瑶的疼爱,好使得范雪瑶成功中选为皇妃后,好念着她的好,哪知道她这番“疼爱关怀”却惹了另一位乖孙不满了。
“阿婆,你不是总说秀芳聪慧么,怎么四姐姐来了阿婆眼中就看不到秀芳了?”
范雪瑶抬眼望去,只见站在范老太身旁的一女孩靠到范老太怀里,不依的嘟唇撒着娇。这女孩儿名叫秀芳,是三房正出的女儿,虽然比范雪瑶还小上四岁,过了今年的生辰方才满十周岁,却遍身绫罗,插金戴银,脸上还细细的抹着胭脂和铅粉。若不瞧她身量未足,童声稚语的,旁人真要以为她是个豆蔻少女了。
这范秀芳虽然是三房的子女,却因为她父亲是范老太自幼宠溺偏爱的幼子,因此在范家她虽然不占长不占幼的,沾其父的光,倒也颇受范老太太的另眼相看,比旁的姊妹更多上几分风光。穿的,戴的,无不高其他姊妹一等,因此性格有些张扬。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的风光是从何而来,在范老太太面前则是活脱脱一个娇憨可爱的孙女儿,整日里妈妈长、妈妈短的撒娇卖乖,瞧着就讨喜的很。
范雪瑶知道范秀芳故意插话的,只因她一贯与自己不合,故意在她说话时出声打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自然是知道范秀芳为何总爱与自己作对,原因就出在她这张脸上。
范秀芳爱俏,可是她生的不算出色,只较常人眉清目秀了些。便是她觉着自己相貌不够出众,才整日里拼命捯饬妆扮自己,可底子摆在那儿,化妆又不是整容,哪能脱胎换骨?所以成效有限。一个拼命打扮,却收效甚微,一个天生貌美,穿着粗布麻衣也风流,日夜相对,范秀芳自然就心不顺了。
以往她也烦范秀芳,小丫头年纪不大,这嫉妒心却不小。整日里跟她呛声,逮着机会就给她挑刺儿,虽然不痛不痒的却也是烦不胜烦。
可今天范秀芳意图跟她争宠的举动却是间接帮她解了围,免得叫她被范老太太烦死。因此她也不出声,默默将舞台让给范秀芳发展,好换来自己的片刻清净。
范老太太其实也是根本没有把一个小孙女放在心上,哪怕知道她日后可能前途无量,也没有真正看重她。毕竟在她眼中,一个女孩唯有依仗娘家,就是做了皇后,还不得娘家强势才坐的稳位子?而且老幼有尊卑,世人都习惯了长辈冷落的情况下晚辈也要孝顺恭敬。因此范老太太觉着方才的纡尊降贵已经够给四娘子面子了,没必要再费心哄她。
范秀芳一撒娇,她就习惯性地宠爱地将范秀芳一把揽到怀中,点着她的额头假嗔道:“好你个丫头,阿婆白疼了你这么多年了,不过跟其他姊妹说说话你都不乐意了。”
范秀芳蹭了蹭范老太太,嘟着嘴委屈地说:“还不是阿婆只疼四姐姐去了,都看不到秀芳了……”边娇滴滴地说着,一面抬眼给了范雪瑶一个得意的眼神,示意祖母最疼的还是她。饶是你范雪瑶再漂亮,再聪慧,也抵不上她撒撒娇。
然而她却失望的看到范雪瑶面上不仅没有失望失落的神色,反而还笑眯眯的,看到她时,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