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酒液在冰冷水晶杯中晃荡,霍斯礼盯着杯中酒液不出声,像是发呆。
陆修远犹豫了下还想说点什么时,猛地,见霍斯礼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嘭!
酒杯放回桌面,清脆震天响。
“不是。”陆修远惊一跳,“搞啥呢?”
视线落到桌面上霍斯礼松开的酒杯上,伸手拿过酒杯,仔细看了看底部,呼出一气。
“啧,得亏这质量不错,换普通点的水晶杯,你刚那一下铁定裂了扎你一手。”
霍斯礼面无表情,双目漆黑,盯着虚空不知哪一处,旁边陆修远说话的声音像是没听到。
陆修远看了看霍斯礼,摇头轻轻一叹,自己端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口,又过两秒,再次扫来,看见霍斯礼那明显心不在焉的神情。
一下子也被搞得有点感伤了,“不是,你说你和霍太太,是咋……”弄成现在这样儿了呢?
没敢把话说完——霍太太三个字蹦出来的瞬间,霍斯礼黑瞳瞥来,眼里的情绪看得即使是陆修远,也着实有点打怵。
陆修远点点头,很识时务地端起酒杯又给自己嘴里送了一口,中止那话题,改口。
“成,我不说你俩了,也不说别的了,但那什么。”
陆修远看回霍斯礼,“我还是要多句嘴啊——你啊现在还是别喝酒了,你那力道收不住,弄不好一手渣子扎你手里,我大晚上的还得加班给你包扎。”
“还有啊,我看你这状态,兄弟,我诚挚地建议你,要不还是洗洗睡吧?啊?”
而说到这儿,陆修远又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不过这次没再提霍太太三个字,而是直接这么说了句,尝试说点好听暖心地道。
“你这和你太太到底咋回事儿我也不知道,但或许,明天就好了呢?你二十八岁的人了,遇事儿想开点嘛兄弟,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有什么好大晚上买醉的呢?”
但显然,这话对于霍斯礼来说,半点安慰成分没有,反倒又往他心上扎了一刀。
二十八岁。
霍斯礼薄唇轻扯,忽地,高大健壮的身躯陡然从座位上起来。
一片阴影笼罩下,动作太过突兀。
“诶,你去哪儿?!”陆修远莫名其妙又被霍斯礼吓一跳,反应过来赶紧也跟着站起。
霍斯礼拔腿往外走,语气没什么情绪,“睡觉。”
陆修远:“……”啧,这采纳了他意见,但还是让人莫名不爽的感觉是咋回事呢?
可奈何有情感问题的是老大,陆修远心里虽滋味不太好,可也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回哪儿睡觉啊?可别往云海华府赶哈,要不你这根本没法解释,等会儿你俩误会更加深了。”
霍斯礼背影加快消失。
陆修远注意到,默默张嘴又闭上,得,就仗着他脾气好逮着他折腾吧!
“别犟,你要是出事了!我也不好对外交代,你等等我,你刚喝了酒,我送你!”
陆修远跟着进了电梯,神色正色:“回哪儿?”
霍斯礼:“南郊。”
说罢,才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眼陆修远,“我手机呢?”
陆修远从口袋里抽出手机递过去,觉得霍斯礼上辈子可能为救他拼了命,不然这辈子他怎么能为一个臭男人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当情感导师呢?
“我警告你啊,手机还你,但飞行模式可不能关,你去的洲还实行夏令时,现在时差是十二个小时,你和她撒谎什么时候上飞机,自己算算心里有个数,到点再关飞行模式。”
霍斯礼将手机揣回内衬口袋,也不知有没将话听进去,不过倒是嗯了声。
只是那语气,陆修远心塞地想——可真是淡得能把腌了几十年的老坛咸菜都给冲没味儿了!
……
与此同时,云海华府,主卧。
孕期头一回,姜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心里也没有像之前孕检前一晚那样藏着紧张的情绪,可就是睡不着。
眼睛挺困,脑子却异样清醒——控制自己不去想离婚协议的事,可不知怎么,大脑就是自动播放幻灯片一般,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先前她在离婚协议上标记出的那些字段。
那些她不认可的字段,一下又一下在她脑中晃过。
像遇到风后,忽明忽暗的,可能随时会熄灭,但又并未熄灭的烛火。
摇摇曳曳,明明暗暗,恍恍惚惚,扰得人心乱,像恐怖片的开局。
床上闭着眼再一次放空自己入睡失败的姜沁蹙了蹙眉,干脆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