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让徐建国对狮子县形成负面看法,那这次狮子县争取贫困县区政策扶持的计划恐怕就要夭折了,这种局面必须扭转。
现实情况容不得李思文推诿,一方面,他本身就是狮子县人,怎么也要为家乡出一把力;另一方面,唐明华和于清风对他如此信任,他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问题是,徐建国是堂堂市委书记,哪能轻易受人左右?
沉吟了一阵,李思文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把挎在身上的背包拿到前边,说:“徐书记,领导的事情我不予置评,我只能从我个人的角度跟您汇报下情况。第一,我是受于清风书记安排来野猪坪接待徐书记的,他有部分书面材料要递交徐书记,我已经带来了。于书记和县委领导会随后赶来。第二,徐书记说我们这是两面派作风,这我不敢苟同!”
“哟……你还不敢苟同?”徐建国听了李思文的话差点儿没笑出来,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问,“那你说说看,怎么个不敢苟同法。说得好,我道歉;说得不好,你受罚!”
李思文头皮发麻,深吸口气,脑中飞快地组织着语言。
“徐书记,您新上任,有些情况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狮子县是北川下属县中最穷的县之一,历来受北川市财政扶持的力度都是最小的。领导下来视察调研,下属县想要获得市里的项目扶持,财政拨款,就会千方百计搞排场,搞些花样出来,归根结底,还是希望能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从而获得一定的政策扶持。所以,徐书记,于书记他们的行为或许急切了一些,但总归是为了我们狮子县的发展,两手准备,也是没办法的事!”
徐建国眉头皱了起来,良久才叹道:“你说得不错,整个北川市僧多粥少,政策再好,分摊到下面,也无法一碗水端平。这里边的问题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的。小伙子,一件错事给你说得冠冕堂皇,也算你口才了得。好吧,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咱们把狮子县的问题摆正了,从头开始,现在看看你们狮子县给我准备了什么项目资料。”
李思文闻言松了口气,心想这第一关总算是过了。他从挎包里把资料拿了出来,整理整齐后恭敬地递给徐建国。那个跟徐建国一起的年轻男子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只跟在旁边低着头扯草。
徐建国拍了拍手上的泥巴土,接过资料,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看资料上的内容,而是盯着李思文道:“你先说说,你们狮子县一干领导都准备了什么项目资料?”
李思文笑笑道:“徐书记,我们狮子县虽然名字叫‘狮子’,但我们县委领导可没狮子大开口,准备向徐书记要的项目支持也是以务实和急需为主,正好,徐书记来了野猪坪村,我们项目中有一个就是野猪坪的……”
“你这年轻人胆子很大,也很会说话,呵呵。”徐建国乐了,在李思文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真诚、无畏、细致。一般的县级干事员知道他的身份后,有哪个还能这般冷静沉着地跟他对话?
“居然还有和野猪坪有关的项目?嗯,你来说说看。”徐建国笑着向李思文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思文此时也彻底放开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指着地边那棵槐树道:“徐书记,您站着也累,还是到树下坐着说吧。”
“也好。”徐建国对身边那个跟着扯草的年轻男子说,“小张,你也歇歇。”
槐树枝叶茂密,树下有好大一块阴凉地儿,李思文等徐建国和小张在树荫下坐下来后,他才在徐建国对面坐下来,认认真真地说了起来。
“徐书记,那我就说了。县委于书记和谢县长等领导开了几次会议,慎重决定,从县里选择三个百姓急需的项目,第一个是乡村公路建设。我们狮子县十几个乡镇中,只有六个临镇的村子修建了水泥路,现在各村的土地荒芜严重,劳动力严重流失,如不加大扶持力度,这个现象只会越来越严重。县政府讨论认为,农村也不是没有发展方向,因为我们是山区,大面积种粮的价值确实不高,但种四季棚菜和果树还是有相当大的发展前景的,发展的基础就是村村公路通。狮子县各个乡镇目前水泥路到村的只占百分之四十,像野猪坪这样偏远的穷山区的村子都没建,现在这条泥石土路太差,您也看到了。我们想要建成四米左右的村级公路,我们县还需要大大小小四十多条,总里程达四百公里,按每公里十万元标准,村村通项目所需四千万元。”
徐建国听得面色沉沉,良久才点头道:“这个确实是很迫切的问题,你再说说别的。”
李思文接着说道:“路通才能谈发展。第二,我们经过详细地考察挑选,在全县挑出了七个比较典型并且有发展前景的农产项目,有洋姜、大蒜、梨园、金银花、葡萄园、獭兔和豪猪养殖基地七类,其中洋姜、大蒜、金银花需要大量土地种植,也需要专业技术辅导,县委讨论决定,以合作社的形式推进,对技术人才予以持股和贷款扶持。比如野猪坪村的王少君吧,他是省农科大的高才生,获得过农科院的科技大奖,是难得的人才,他不贪恋城里高薪舒适的职务而返乡发展,还拿到了荷兰客商两千万元的洋姜合同,两千万啊,能让多少农村人得到一份可观的收入?而且合同是可以持续的,只要收入好,我想我们可以拉回不少外出打工的农民,他们不种地的原因不是懒,而是收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