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父看报纸看得入神,朱珊轻喊了一声。
听到女儿叫他朱父抬了抬眼皮儿,放下手上的报纸指著对面的椅子:“坐,秀敏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
听到大伯提起她的名字,朱秀敏站著赶紧回应:“大伯我知道您工作忙,所以平时很少过来叨扰您。您要是不嫌我烦的话,以后隔两天我就来看您。”
总归是实在亲人,所以朱秀敏不像李怀德那么拘谨。
站在旁边的李怀德把带过来的两盒点心放在茶几上,微微弓著腰也没敢坐下,合適宜的吐露早就打好的腹稿。
“伯父我听出来了,您这是在批评我和秀敏,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多来探望您。这段时间厂里的事情多,所以一直没敢过来打扰您。”
李怀德这话说得漂亮,而且还顺带提了一句厂里的事儿。
“坐,正好怀德你提起厂里的事,那我问问你昨天厂里发生的惨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
提起这件事,朱父的语气明显冷淡了不少。
李怀德刚坐到椅子上,听到朱父的语气中带著质问,瞬间感觉心里都在冒冷汗。
“伯父不瞒你说,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厂里的事来的。昨天厂里开会的时候,礼堂的天板突然掉落。事情处理好之后,厂里第一时间追根溯源。
发现礼堂天板的材料掺了假,施工也糊弄,而负责这个工程的正是杨厂长的亲侄子。
昨天杨厂长还跟我和另外一个副厂长商量想要把这件事压下去。我心里想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要是糊弄过去的话,那我就不配当这个轧钢厂的副厂长。
思来想去,我怕凭我自己不能给那些工人们討回公道,所以就想著过来让您给指条明路。”
可以说,李怀德说的这一番话一分真九分假。
厂里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別说亲侄子,哪怕是亲儿子杨厂长都不可能傻到想把这事压下去。
还有李怀德刚才说的什么一心为工人们著想,那更是扯淡。
听到自己男人说出这番话,李秀敏立马扭过头疯狂给自己男人使眼色,她还不能了解自己男人的为人。
明明刚才说好的,在伯父面前干啥都不能耍心眼儿。
李怀德就像是没看到一样,静静的等著朱父的回应。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再有扳倒杨厂长机会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朱父並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李怀德,搭在沙发上的手轻轻敲了敲凉蓆,明显是在判断李怀德说的这番话有几分真实性。
经过几次相处,朱父已经大致了解李怀德的为人。
过了好一会儿,朱父才悠悠开口:“安全生產是底线,既然破了底线那就得有人担责。”
听到朱父这句话李怀德心里一喜,刚才铺垫那么多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杨志根本就没资格担这个责任,所以一定能牵扯到杨厂长身上。
“不过。”朱父看向李怀德的眼神沉了沉:“厂里的事我不便插手,有些规矩你应该懂。”
厂里的事朱父昨天晚上就已经得了信儿,不敢说全部了解,但其中的厉害和弯弯绕朱父还是能看明白。
李怀德过来拜访他也是在意料之內,所以李怀德一开口朱父就知道他放的什么屁。
听到这话,李怀德激动的心情瞬间就好像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刚才还在强忍著笑意,这下再也笑不出来:“伯父,这个道理我懂。”
很明显朱父並不想掺和这事儿,或者说到了他这种级別,根本不会为了李怀德这点儿算盘费心思。
看来关係还是不到位啊,要是血缘关係再亲一层,哪还至於这种小忙都被拒绝。
“你在轧钢厂待了这么多年,认识的人应该不少。既然厂里用的材料质量出了问题,这两天你自己想办法追根溯源。
秀敏表叔就是负责这一块的,到时候把供货单送过去…”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朱父端起面前的龙井抿了一口不再多言。
回味过味儿的李怀德小心臟猛跳了一下,反应过来朱父这是在给他指明路。
刚才说那句话朱父只是想表达自个儿不会插手,但並没有说不管不顾,只是绕过自己给李怀德指了一条可行的路子。
建造礼堂天板的材料是杨志採购的,质量这么差那个杨志肯定吃了回扣,所以伯父说的供货单就是铁一样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