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百万在一旁听了,问道:“洪哥,这荣宝斋不是也能用人民币支付吗?何必用外汇券呢?多不划算。”
“金老弟,这你就不懂了!真正的好东西,普通渠道根本买不到。”洪三喝了口茶,笑着说:“要么得有过硬的关系,能让内部人员拿私藏的货;要么得有人脉,能搭上供货的渠道;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外汇券——国家现在要创汇,特意把一些稀缺的珠宝、收藏品放出来卖,就是为了吸引外国人或者有外汇券的人购买,换更多的外汇。”
洪三的话像一道光,给李哲提了个醒。
他之前没往这边考虑过,这会儿仔细一想,收藏品种类多,有瓷器、玉器、字画,翡翠,不同种类的升值潜力也不一样。
要是能挑到几件品相好、稀有度高的收藏品,不仅能把闲置的外汇券用掉,还能做个长远投资——这可比把外汇券存在手里,或者冒险去黑市兑换划算多了,也安全多了。
李哲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茅台,心里慢慢盘算起来:回头得找个时间,去友谊商店或荣宝斋逛逛,看看里面到底有哪些收藏品,再找洪三的那个亲戚打听打听,哪些东西值得买。
要是真能找到合适的,这外汇券就算是用对地方了……
……
翌日上午。
京城崇文门的灰瓦屋顶刚被春阳晒暖,琉璃厂西街的青石板路就漫着股子热乎气。
一辆白色伏尔加停在荣宝斋门口,李哲推开车门,提着黑色公文包下车,黑色西装衬得他精神头十足。
荣宝斋的朱漆大门敞着,门楣上“荣宝斋”三个鎏金大字晒得发亮,门两边黑底金字的楹联。门前两级青石板被踩得溜光,几个提鸟笼的老爷子正扎堆儿闲聊。
李哲刚站定,就见洪三从里头快步跑出来,深蓝色卡其布夹克领口别着枚英雄钢笔,脸上笑出俩酒窝:“李老弟,你来了。”
“洪哥,劳您久等了。”
“我也是刚来,进去跟我表哥打了个招呼,他那正好有顾客做鉴定,得稍等一会。”
“不着急。”李哲应了一声,跟着洪三往里走,墨香、木头味儿混着旧纸的气息一下子扑过来。
正厅挺敞亮,头顶雕花木梁上吊着几盏黄铜吊灯,光洒在博古架上,亮堂堂的。
架子上摆得满当当:玻璃罩里的青花瓷瓶,缠枝莲纹细得能看清纹路;卷轴书画排得整整齐齐,露出来的题跋上,名家印章红得扎眼;还有些小玉件、石印章,在光底下泛着润润的光。
柜台后站着几个穿深蓝色对襟褂子的店员,跟客人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倒让这厅堂多了股文雅劲儿。
“咱去偏厅等,那儿清净,我表哥平时就搁那儿给人看东西。”洪三边说边拽着李哲往里头走,绕过摆着大端砚的展台,就进了偏厅。
偏厅比正厅小点儿,墙上挂着几幅近现代的画,角落摆张红木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
里侧长柜台后,一张宽大红木书桌摆着放大镜、手电筒、软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那儿,齐肩黑发梳到耳后,浅灰色中山装穿在身上,看着稳当又温和。
这会儿,那男人正盯着一位大爷手里的物件看。
大爷约莫六十来岁,蓝色劳动布褂子洗得发白,手里攥着个白瓷杯,杯口还沾着圈茶渍,攥得指节都发白。
洪三凑到李哲耳边小声说:“瞧见没?那就是我表哥郑彦博,等他给这大爷看完,咱再跟他说你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