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半年之后,问题搞清楚,不仅父亲元气大伤,南光鞋厂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出来了,仅仅五、六分钟过后,父亲手提着一个包裹走出一楼,后面跟着的仍是那两个检察官和看起来彷徨无助却仍一脸平静的母亲。
“好好上学,事情会搞清楚的。”彭长远走到彭湃身旁,勉强笑了笑,可是并没有拍他的肩膀,这或许是彭湃记错了,或者父亲根本就没有拍。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半的后,父亲没有辞去南光鞋厂的厂长,但自己带头背负了债务,仍然陪着工人苦熬,三年后,南光厂彻底改制。
“给厂保卫科打电话。”这是父亲出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
天黑如墨,大雨倾盆。
凄厉的警笛声中,轰响的惊雷声中,警车一路驰远。
父亲已顾不得家里了,母亲姜黎好象就要站不住了,她无力地靠在门垛旁,定定地看着远去的警车。
“检察院都来了,这就是证据,大家伙还愣什么,把我们的血汗钱拿回来啊!”
人群中,大痦子高声喊道,他嘴角上的痦子让彭湃一下记了起来,此人是南光鞋厂的供销科长黄鹤,还是父亲一手提拔起的人,以前见着自己兄妹,跟他老婆那亲热劲就甭提了,可是现在闹得最凶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彭湃跑进一楼,厂保卫科的电话倒是接通了,“工资都发不下来,没人,嗯,这是工人的正常诉求,我们不干涉。”保卫科的科长也一改此前的温情,冷得让人心悸。
彭湃心里一凉,他知道多说无益,如果是十八岁的孩子,他会求他们,可是他重生来过,一句话他就知道,现在的厂保卫科已经站在父亲的对面。
派出所的电话也拨出去了,可是电话无人接听,嗯,派出所的后面站着镇领导,他们也不会帮自己家。
外面,人群又骚动了,黑压压一片朝家里直压下来。
“我看谁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用人的时候到了,车间里的工人迅速堵住了大门口,怒目相向。
可是跟外面几百号人相比,这点人还是太少了,大雨中,被鼓动起来的南光厂工人与自己家作坊里的工人撕打在一起。
“关门,快关门。”姓陈的技工大声喊道。
“不能让他们把门关上,把我们的血汗钱拿回来。”人群中大痦子又一次煽动起来。
“快,从前门走,叫村里的治安队。”彭湃马上推了妹妹一把。
因为他记得,几百号工人抢光了自己家的存鞋,抢走了设备,还抢光了一楼卫生室里的药,连输液用的塑料管都抢得一根不剩。
小妹彭冰受到忙惊吓,差点得了自闭症,母亲也急火攻心大病一场,落下一身病根,那形单影只的身影是他与小妹一辈子挥抹不去的噩梦。
小妹彭冰看看他,伞也没打从前门跑了出去,瘦小的身影很快融入无边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