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一切对肖树青来说,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他倒背着手在田埂上漫不经心地走来走去,这哪是观摩学习,俨然就是一副游览观光的样子。看着忙忙碌碌的林子阳,他还不以为然地说:“也别太认真了,这些东西不适合我们的。”林子阳却不这么认为,他依然忙着拍照或是做笔记。
会议期间,林子阳拍照近千张,笔记写了上万字,这次会议他收获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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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次行程即将结束的前一天晚上,肖树青敲开了林子阳的房间,一进门他就说:“子阳啊,闷在屋里干什么呀?”林子阳正在电脑前整理白天所做的笔记,见肖树青进来连忙起身,说:“肖局来了,我正在整理笔记呢。”
肖树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白天累了一整天,晚上又忙着做笔记,子阳啊,我可真没看走眼,你的确属于实干型的。”林子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大老远来了,要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嘛。”
肖树青摆了摆手,说:“先别忙了,来,陪我聊聊。”林子阳用鼠标点击了一下笔记本电脑里的“保存”,然后起身给肖树青泡了一杯茶,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来。肖树青很健谈,这是林子阳近些天才知道的,以前肖树青给他的印象是很少说话,近几天的接触才知道肖树青知道的事情很多,似乎天底下的事没他不知道的。他的知识面也非常宽广,任何话题都能插上嘴,他海阔天空地聊起来,总是没完没了。
聊着聊着,林子阳渐渐有了睡意,白天他跑了太多的路,他的确有些累了。可能肖树青已看到了林子阳的睡意,他的畅谈戛然而止。林子阳瞄了肖树青一眼,见他的脸颊上忽然漾出了异样的光芒。肖树青缓缓地眯上了眼睛,仿佛在静静地思索着什么,许久后,才用低缓的声音说:“唉,我在局长这个位子上干了五年了,眼瞅着就是五十岁的人了,谁不想着再进上一步呀……”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与幽怨。
林子阳顿时睡意全无,愣愣地望着肖树青,他实在无法相信肖树青会忽然说出这一番话来,这些话即便是在知心朋友面前也是难以启口呀!肖树青城府很深,他又没喝醉酒,怎么会……
林子阳的思路顿时混乱起来,宛如一张千丝万缕的蜘蛛网,彼此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把它理清。这时,肖树青又开口了:“子阳啊,安部长一直对你很赏识,他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看得出对你非常关注……”
“安部长?”林子阳陡然睁大了眼睛,那张惶惑的脸渐渐幻化成一个偌大的“?”。肖树青眯着的眼睛已经恢复到先前的样子,说:“子阳啊,其实你心里比我清楚,有安部长的关照,将来你前途无量啊!”
林子阳越听越糊涂,安部长?安部长是谁?许久他才想到,市委组织部的部长姓安,叫安峻山,他在市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节目里见过这个人。安峻山给林子阳的印象是,中等身材,四四方方的脸膛,长得还算英俊。除了安峻山,他再不知道有姓安的部长!不过,林子阳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安峻山,更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往。
肖树青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床头上的那盏散发着橘色灯光的台灯,似乎已经忘记了林子阳的存在,说:“子阳,你和安部长是什么关系,我并不感兴趣,这是你的个人**,你有权利不说出来。这些天,为了你的事我也是费了心思的,若是方便的话,请你在安部长那里为我多美言几句……”
林子阳幡然醒悟,他心中的那个谜团终于解开!原来,自己幸运地从担任调查组的副组长到科长,再到跟着肖树青来长沙出席生态农业观摩座谈会,都是因为安部长。他曾经在肖树青面前推荐或是赞赏过自己,于是肖树青就以为自己和安部长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为讨好安部长,肖树青就想方设法地提拔重用自己。自己舍身费力地给肖树青送去球拍胶皮和苹果手机,所起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甚至于都是徒劳。如果没有安部长的出手相助,自己百分之百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说不定,自己又翻出鱼竿到湖边钓鱼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