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问题在于,这一次张浚满怀期待的开口以后,赵官家却只是肃然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思索什么。
“官家。”
事情的疑难上来就彰显无疑,御史中丞李光都一时想不到该往那里喷,以至于蹙额思索起来,而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兵部尚书胡世将却是躲无可躲,无奈上前。“今年秋收没有大灾,便是京东因为打的快,打的巧,也都没有耽误秋收,但若在陕北那种地方用大兵,转运之难可不是中原、关中能比的!说不得还得是从巴蜀调度,然而巴蜀今年尚在以半赋偿尧山之战的征调,难道要还完债就再向巴蜀士民征借吗?”
此言当然也是无须辩伪的大实话,而且正中张浚与赵玖要害。
而张浚一时蹙眉犹疑不说,赵玖果然也终于开口:“那依胡尚书所言,又该如何应对?若金人真就以陕北之地引西夏人入局又该如何?”
“修葺沿线坞堡,就地屯粮,坐观形势,再论其他……”胡世将恳切相对。“臣为兵部主官,义不容辞,愿往关西一行,亲自主持此事。”
赵玖微微蹙额,尚未来得及答话,却不料一人即刻出列,却正是昔日的陕北主官、今日的刑部尚书王庶。
“官家,臣有一事要说与官家及殿中文武,有一问要问与诸位相公与胡尚书。”王庶拱手而对。“请官家允诺。”
“叫卿来便是要卿等畅所欲言。”御座中的赵玖当即抬手示意。
“是。”刑部尚书王庶俯首一礼,然后转身环顾一圈,正色开口。“诸位相公、同僚,下官有一言相告,昔日下官主陕北大局时,曾亲耳闻得讯息……西夏国主李乾顺当然的确曾向粘罕纳贿,求周边宋辽故土与他,而粘罕也的确有将阴山左近辽国故土赠与西夏之论……换言之,此事绝不是空穴来风!耶律余睹便是丧家之犬,却不代表他的言语不该重视。”
赵鼎、刘汲二人各自肃然,殿中许多人也都严肃起来。
且说,此事明显属于军国大事,且更重军略,而王庶身为刑部主官,且有修订、发布《刑统》的正经事情要做,照理说不该唤他来此参与这个会议的,但官家还是唤他至此,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异议,无外乎是看在此人曾一度主陕北军政大局的份上,希望他提供相关情报、讯息与看法。
而现在王庶明确的以陕北问题专家兼重臣的身份提供了看法,那就不得不进一步考虑西夏人真的卷入陕北的可能性了。
“便是如此,我等亦可深沟高垒,备粮砺兵,以不变应万变。”严肃的气氛之下,胡世将恳切回应,坚持了自己的立场。
“只深沟高垒,备粮砺兵怎么行?为何不将保安军与定边军一并送出去,做个添头?”刚刚从京东回来的御营骑军曲端终于忍不住了
听到曲端开口,本要驳斥胡世将的王庶一时胸口发闷,居然说不出话来,倒是胡世将显得有些理解不能,然后认真相询:
“曲都统何意?”
“这不是女真人要给西夏人送礼吗?”曲端站在傍晚时分大殿的阴影中冷笑以对。“咱们顺便将保安军和定边军也送出去,做个添头,也不好弱了声势……显得没了大国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