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入昭仁宫的事情他知道,但没过问都说了些什么,左不过也还是为着赵澈的事情。
但眼下孙氏提起,他就猜到了七八成。
果然孙氏见他抬眼看来,才把前话接过:“大公主的意思是,瑞王既然出宫开府,惠王伤了腿,住在昭仁宫中多有不便,妾既不是生母,也不是从小抚养惠王的养母,何况还有宁宁在,妾看顾起来,恐分身乏术。
大公主没有明着说,但妾听得出来她话中意思,是怕妾不好好顾着惠王,想叫惠王也出宫开府。
如今大公主就住在宫外,惠王自个儿开府建牙之后,她往来看顾要方便的多,也省的终日放心不下,要宫里宫外来回的跑。”
这些话赵盈没有自己来说。
在外头待的久了,心眼子多起来,还要做出一副不想叫他操心的样子,所以进宫来见孙氏,让孙氏来开这个口。
花花肠子一肚子,弯弯绕绕的那点子钻营如今也用在了他身上。
昭宁帝便止不住摇头又叹气的。
孙贵人见状,也没再提赵澈搬出宫的事儿,横竖她替赵盈开了口,这件事情昭宁帝不会不放在心上,昭仁宫嘛,赵澈是住不得了,赵盈的上阳宫从来没人可留宿,赵澈也不成,总不能一直叫他住在慈仁殿,不成个样子。
她还是规规矩矩掖着手,没敢凑上前:“妾另有几句话,就怕说了您不爱听。”
昭宁帝眼风扫过,斜她一眼:“是因为朕前些日子冷落你,所以如今跟朕说起话来,又成了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吗?”
在没有出事之前,他实打实的宠着孙氏,有那么一段时间,孙氏同他无话不谈,甚至朝廷里的事,他也愿意跟孙氏说上两句。
她平日里没少读书,闲来无事就看看书消磨时间,是以肚子里装了不少东西,说起话来进退有度又很叫人舒服。
每每那种时候,他又不自觉想起宋氏。
宋氏在的时候,他也愿意说这些——那是他的心头肉,就在自己身边,每天守着,无论是生活起居还是朝堂政务,都是他的一部分,他最愿意拿来同宋氏分享。
然则她不愿意。
她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一个男人,从来没有他半分!
他贵为天子,却得不到她半点关心。
朝中事务繁杂,有时候遇上棘手头疼的,他心情不佳,但去了披香殿总是高兴的。
坐在一处跟她说上两句,她要么沉默,要么虚情假意的浅笑着说不懂。
其实他都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搭理他罢了。
她是闺秀,自幼饱读诗书,比孙氏强了不知多少,怎么会不懂。
年幼时《资治通鉴》都是通读熟解的,后来嫁了人,跟着虞玄来又学了好些兵法谋略的东西。
她既能做柔情似水的解语花,也能做智谋卓绝的巾帼女英雄。
亦柔亦刚,才最叫人爱不释手。
但前些日子,昭宁帝还是爱极了孙氏能与他谈上两句中肯且有用的话的。
他希望那是宋氏做的事,她在的时候没做过,孙氏替她做了,他也觉得受用的很。
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这样谨慎同他说话的孙氏了。
昭宁帝几不可闻叹了一声:“未央宫走漏消息那件事,朕同你说过,冷落你,禁足昭仁宫,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并不是真的要罚你。
至于四郎——孩子是为娘的心头肉,朕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只是你懂事乖巧,不跟朕胡闹。
四郎是朕的亲生骨肉,朕又何尝不喜欢他呢?
出嗣去做了燕王的儿子,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伸出去一只手:“你自个儿不是也知道吗?为着你抚养三郎这一场,生出多少的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