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虑间,就有一个人走进米铺,细心的翻了翻装有粟米的布袋,查看是否掺杂了其余杂粮之后,那人便拍了拍手,目光死死盯在方才被‘检查’过的粟米袋之上:“俺要买米。”
“就从这一袋里取,要一石。”
说话间,那个男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眼前,装有粟米的布袋之中。
随后殿内走出一个小厮,以竹制的铲状称具,将袋内粟米一点点取出,倒入一旁的木制方盒之中。
那方盒大体呈倒梯形,大概半米高的样子,长宽亦相差无多。
待等粟米在方盒中拱起之后,小厮用手上的竹铲沿着盒一推,多出来的粟米便掉落在方盒下的麻布之上。
“看准啦,可是一筹米,未曾少你的。”
见男子点点头,小厮熟练地将方盒倾斜,在男子紧紧注视之下,将方盒中的粟米倒入男子递过来的布袋。
“得嘞,粟米石八十二钱。”
那男子却是细心地将方盒中,残留的一点粟米粒抠出来,装进布袋之中,才从怀里取出一串以细绳串着的八铢钱。
然后,男子就在刘弘困惑的目光中,从细绳上取下十枚八铢钱,又从怀里拿出两枚泛着银白光的三铢钱,略有些心虚的递到了小厮面前。
面色如常的收下那十枚八铢钱的小厮,在见到那两枚三铢钱的瞬间面色大变,赶忙将男子的手拉住。
然后,小厮就奋力的向店铺后喊道:“主家!有人行瑕钱!”
那男子顿时慌乱起来:“非,非瑕钱矣,此钱三铢也,以此两枚,抵二铢···”
小厮却是丝毫没有理会男子的解释,至紧紧攥着男子的衣袖,目露凶光的盯着男子慌乱的面庞。
到了这时,刘弘才注意到,这男子的面庞有那么一丝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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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何广粟走到东市内,一处偏僻的巷内停下脚步,在何广粟颤抖着见礼过后,刘弘便好奇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方才的闹剧,最终以何广粟付出十一枚八铢钱,掌柜多给他盛了七升米而告终。
“为何行瑕钱?”
瑕钱,指的就是大小或铜含量不符合钱币标准,不足以被称为‘钱’的钱币装金属;也可以理解为假币。
行瑕钱,按照汉律,罚金四两!
而何广粟方才拿出的那两枚三铢钱,便是瑕钱中最最最劣质的一种——以百分之九十九的铅,和百分之一或许可能是铜的黄色物体铸造出的钱币。
按道理来讲,这样的钱做出来,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收,所以也不会有人做才是;何广粟也不可能冒着被罚款四两黄金,即两千余钱的风险,去用假币。
但何广粟的回答,无疑让刘弘大开眼界!
——在粮价正式跌回正常水准线之后,何广粟去田氏做了半个月短工;工钱按市场行价,每天五十钱的标准,何广粟得到接近八百钱的工钱。
但是,何广粟所得到的八百钱,并不是一百枚八铢钱,而是八十余枚八铢钱,和上百枚方才那般成色的三铢钱!
更让刘弘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对于田氏如此光明正大的欺凌,何广粟却丝毫不愤怒,反而觉得田氏给自己的工钱,大部分是以八铢钱付给的,已经很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