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夕只好摆出拳架,却是“夺槊拳”的请手式。关林儿立在不远处,眼中露出新奇的神色。她虽是女子,却也多少跟关大石学了几手硬桥硬马的拳脚,对于平平常常的过招切磋,却也能看出优劣好坏。
关大石见他起手便焕然一新,似有不俗之态,心中更是技痒难耐,惯熟多年的“搏命九式”使了出来:一步到位、双管齐下、三足鼎立、四面楚歌……
杨朝夕连拍带打,一一接下,却从关大石外练的拳法中,感觉到一丝奇怪的力道。原来关大石多年外练功夫、又经过战场搏杀,纵然资质平平,也练出一丝内劲。却是在无意间、打通了“由外及内”的拳法途径。
杨朝夕此时身量,却还不及成人,关大石手下拳掌挥出,力道却渐渐沉重起来。
杨朝夕挥臂格挡间,身上被柴禾打出的印痕,竟然渐渐散落下来,看得关林儿表情紧张,害怕爹爹一个失手下,将夕哥哥真的打坏了,那么自己当真要削掉头发,去做尼姑么……懵懂意识里,竟已经开始权衡利弊了。
杨朝夕偷眼瞧见她竟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手上招数陡变。在挥拳闪掌间,变成了“翠云道功”的打法:以意御形、意在形前,以柔胜刚、顾盼八面,招式虽绵若无骨,拳劲却如蛛丝般飘忽不断,时而如鸥鸟振翅,时而如江潮初平。
关大石一身刚猛劲道,却似打到一大团被褥之中,虽势大力沉,却全无用处。而身形也随着那拳法的节奏,渐渐散乱起来,几度踉跄,险些摔倒。
关林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二人,此时见关大石吃亏,又有些责怪起杨朝夕来,小小的心中,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患得患失、左右为难”。
关大石又打了一会,才借着杨朝夕一挥之力,退了出来,大笑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耍的这个,是公孙真人的‘翠云道功’,十年前俺便不敌。如今又输在这套拳法上,却也不冤。”
关林儿却是双腮一鼓、樱嘴轻开:“爹爹!你明明是输在夕哥哥手上,偏说这拳法如何厉害。夕哥哥便不够厉害吗?哼!你们大人,手上输了、嘴上却是不肯认输!”
关大石一愣,又笑了出来:“林儿说得对!是爹爹输了,夕小子是很厉害的人,比爹爹还厉害。行了吧?唉!女心向外,无一例外。爹爹终于也有这么一天,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咯……”
关林儿俏脸顿时彤红,又瞪了杨朝夕一眼,似是在说“你满意了吧!为了帮你说话,爹爹都嗔怪我了”。然后又跑进自家茅舍,钻回卧房去了。
杨朝夕无奈摇头,想起关大石还在看他的笑话,忙抱拳道:“关世伯,我忽然想起、娘还吩咐我去砍些干柴回来,便不叨扰了。您多保重!”说完头也不回,拔腿便跑。
关大石想了想两人情状,一个满脸草木灰,一个满身柴禾印痕。又回想起昨晚,关林儿回来伤心哭泣、却一句话都不肯说的倔强模样,不禁摇头叹气:
小儿女们总算慢慢长大了,这些事情,却是无可回避。只是自己一个五大三粗的村汉,对女儿家的心事,终究不能过多置喙。要是林儿她娘还在,该有多好!想到此处,七尺多高的粗大汉子,却也黯然神伤起来。
杨朝夕跑回自家茅舍时,陆秋娘已开始准备午间的吃食了。见他回来,随口问道:“见了你林儿妹子了?绢帛给到了吧?”
杨朝夕点点头,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而身前被柴禾抽打出的印痕,还残留了一些,此刻显得尤为醒目。
陆秋娘看在眼里,笑道:“挨打了?是关世伯动的手么?”杨朝夕想了想,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