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娘不再细问,转过头才道:“院子里柴禾不多了,你早间答应为娘,要去砍些回来。此时午饭尚早,便快去快回!”
杨朝夕埋头应下,便寻了柴刀、绳索,挂在腰间。又从茅舍一角取了挑棍,才出了自家院门,一路向山谷两侧的疏林间寻去。
此时山林萧瑟,林中诸木长势好坏,却也一目了然。杨朝夕专拣树上枯死的细枝末节,用柴刀砍斫下来,和树下捡来的枯枝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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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待收拢得多了,便全都斩作三尺来长的柴禾棍,用绳索捆扎成两捆、足有水缸粗细的柴束。才将挑棍两端分别插入柴束,做成“工”字形的一担柴,矮肩挑起,往回折返。
走了一段,便看到不远处一块平缓的山坡上,被人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空地依山的地方,结着一座小小的草庐,草庐内似有人影,却岿然不动。
杨朝夕心中恍然:这大概便是那乞儿和尚的僧庐吧!接着想起昨晚关林儿的描述,以及早间陆秋娘与他的对话。不禁有些好奇,于是挑着柴担,径直走上前去。双脚踏入枯草,发出“沙沙”声响。
那胡僧慧朗本在坐禅冥思,听到脚步声时,缓缓睁开眼睛,面上露出微笑来。
杨朝夕走到近前,正伸长脖子要去瞧那乞儿和尚,却见那和尚双目炯炯、正慈和地望向他,不禁吓了一跳,赶忙将脖子缩回来。
过了一会、见那和尚半天没有动静,又探过头去,看到那和尚依旧一动不动、笑看着他。心道:这莫不是个泥塑的和尚吧?怎么一点生人之气也没有。
正心绪不定间,那胡僧慧朗却开了口:“小施主,贫僧是活人,不须害怕。你本是进山砍樵、却无意绕到此处,也算是因缘巧合了。”
杨朝夕见他说得人话,心里惊疑便去了大半。自己本是出于好奇,才跑来瞧瞧,并没有什么疑问要解。
然而几年修道,他却也听说道门、释门之间,自来信奉有别,许多经义甚至背道而驰。两教之间纵然算不得势同水火,却也不可能和乐相处。盛朝自开立以来,佛道之辩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
想到这些,心里顿时有了些恶作剧的想法,于是问道:“禅师有礼!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安贫乐道,是为‘贫道’,这是道士自呼。然而禅师自称‘贫僧’,却作何解释?”
胡僧慧朗淡笑道:“原来也是修行之人,却不知小施主道号、名姓?又在哪座观中挂单?”
杨朝夕心中一惊:这乞儿和尚果然慧眼如炬,竟这么快便识破自己身份。又自省了一下周身,道袍早换掉了,头上也只绑了个软脚幞头,却不知哪里露出的破绽。于是耍赖道:“我先问的你,你须先回答了我,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胡僧慧朗被他话语冲撞、竟也不生气,仍心平气和道:“身无长物,谓之‘贫’;舍己度人,谓之‘僧’。‘贫僧’二字,便已契合我释门教义,非有舍我之心,难成极乐大道。”
杨朝夕听罢,眼中也闪出光华来。不禁为这乞儿和尚达观淡然的气度所折服:“禅师所言,语浅义深,倒是小道唐突了。小道是上清观冲灵子杨朝夕,请问禅师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