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国当地有一种内泽水蛇的亚种,多游弋于肥湖附近支流,这一天,一条长约半丈的成年水蛇吞下了一只趴窝晚了些的蟾蜍,心满意足,正待前去老巢冬眠时,被路过的白敬泽随意拿捏住七寸,直到掐的那老蛇吐出还未能彻底下咽的蟾蜍,白敬泽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口呼一声走你,将老蛇扔了出去。
随后白敬泽又用树枝捅了捅那出门没看黄历的蟾蜍,见还没被蛇憋死,这才放心,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上队伍。
宗紫赶紧递过温过水的手巾,“少爷真是菩萨心肠。”
“小宗,”白敬泽接过手巾顺势擦了擦覆着的面皮,又润了润手,“老蛇不会因为少吃这一顿冬眠饭而饿死,可这癞蛤蟆一旦下肚,没了就是没了,晓得不?”
宗紫接住白敬泽丢过来的手巾,笑着回道:“少爷由小的说句不该说的啊,即便那水蛇没吃那癞蛤蟆,亦会去别处觅食,别的田鼠泥鳅,难免会入这蛇腹。而少爷救助的那只癞蛤蟆,保不齐亦会被别的什么东西给吞食掉,或今晚,或明天。所以少爷有那恻隐之心,是好事,可万法讲求那顺其自然,生死由天。少爷觉得呢?”
宗紫在等白敬泽的答案。
如果回答满意,你白敬泽后天不但不会死,还会与你在小溟岛的白氏囚徒团聚,去那暗无天日的水牢里苟延残喘。
这便是放题宗的隐题了。隐题一出,便是一场问心,不但砥砺出题者道心,还会为那些个必死之人网开一面,死中求活,这便是放题宗的“仁”。
当年白鹭山为何山头被打烂,弟子们死的死,逃的逃,一处二流宗门几天功夫做云雾散?就是因为放题山那位老祖的子嗣死后,隐瞒身份的另一位金丹期祖师去往白鹭山,放出三份隐题,两位衔脉后期修士和一名山头寄予厚望的五窍弟子无一例外,都答错了。
看到宗紫距离白敬泽如此之近,笑容玩味,老江心神紧绷,抄着的袖子里紧握一对金杵。
可白敬泽哈哈大笑,狠狠拍了拍宗紫肩膀,“小宗啊,你何时会想这么多?你想啊,我们现如今做着脑袋别在裤裆上的走镖买卖,挣个辛苦钱,真若遇上剪径贼,又敌不过,那叫本事不济,死前骂骂娘,大喊几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就行了,关老天爷什么干系?”
这个答案宗紫自然是不满意,却也不是宗紫想要的“认命”的答案,所以宗紫继续追问道:“如果是老天爷安排的这些剪径贼呢?”
白敬泽抽出金刀,隔空比划,豪迈笑道:“那就死后去往他那边,叫他下辈子别管自己的事就好了。”
宗紫便不再追问了,心中已有答案。
既然不是个认命的主儿,所以你白敬泽过了我的隐题关,你便可以活。
宗紫拧干手巾后随意搭至肩头,笑眯眯地看向前方近二十人。
作为代价,那其他人全去死就好了,不用谢我,谁叫这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呢。
黄鸣暗中吊在车队十里之外的距离,已经奔波一旬多了,倒还真有附近山头的贼人想要搅局截货,反正意外越多机会越大,黄鸣便都没拦着。
就犹如,怎么说呢,犹如一只只发现了掉到树底下的濒死斗虫,来回报信的蚂蚁一般。
能入黄鸣眼的,也就一男一女,或者说一伙男劫匪及两位女子。
只是两拨人并非一伙。男子是金元山附近成名多年的好汉,本名高源,后上山落草,给自己起了个浑源将的绰号,手下也有二十几号人,都是管不住手的,只不过这高源前些日子在金元山某位弟子手下吃亏不小,收敛很多,已经好几年没开张了。至于女子中那位稍有些年月的,貌似三十余岁的容颜,实则已是半百的年华...不是剪径贼,却也是个喜怒无常的角儿,名字很怪,唤作许臾。跟着车队,无非是想看看那前来接引的真意门弟子里,有没有自己当年的情敌,毕竟上真意门里去截杀那骚婆娘,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所以高源属于对那红货志在必得,而许臾志不在车上物件,却也不想那高源众人提前动手而坏了自己好事,所以双方一番坦诚布公的“掏心窝子话”,便都被站在更高处的黄鸣听到了。
女子会帮着男子截取红货,前提是要在真意门之人下山接引时才会动手,男子有些犹豫,如果是那真意门的外门弟子前来接引,便凭添了一位开窍期的对手,如果来得人多,恐怕这车货,到时候就会有心无力了。
女子冷哼一声,笑称高源半点不爷们,还浑源将呢,真以为自己是那太青的三将不成?高源倒也不气恼,沉声说道:“许当家的,你我多年邻居,虽互有些恩仇,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可此事关乎我山上弟兄接下来十年的生计,不由得我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