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不疏远,也不亲近……
王子腾相貌极威严厚重,浓眉大眼,方口阔鼻,他一双眼睛极有神的打量着贾琮,自他入门后起,没放过一举一动。
此时闻言,更是眯起了眼,眸光给人一种逼迫感,在他这样注视下,别说小辈,连许多将校都要大汗淋漓。
贾琮却好似不觉般,面色始终淡淡。
稍许后,王子腾转头看向贾政,点头道:“气色稳重,眼神不乱,可见心智坚定,小辈之中,此子当属第一。”
原本面色难看的贾政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道:“他到底还小,不好过誉。”
王子腾点了点头,又道:“回京这些日子,忙于公事,唯独听过名字的小辈,就只有贾家的清臣公子。一次是有同僚大将附庸风雅,知道贾王两家的关系,因此托我同贾家的清臣公子求一副字。第二次,是有部下爱女出阁,想托我求一盒沁香苑的香皂。再有一次,便是今日。”
虽为客,但王子腾的气势极足。
贾政、贾琏在其身旁,被压的好似陪客。
或许,这也是贾母不喜这一家的缘故。
贾琮一直垂着的眼帘抬起,淡淡的目光不畏不散的看着王子腾,道:“世叔谬赞了,纵琮略有所得,也是因家中老太太仁厚,老爷、太太慈爱,老爷、先生教导严格所致。琮不敢生分毫骄矜之心,亦不敢行半点有违家风之事。”
此言一出,荣庆堂内众人面色微变。
王子腾甚至都怔了怔,细细的看着贾琮,缓缓颔首道:“好啊!好一个不敢生分毫骄矜之心,不敢行半点有违家风之事!
可惜啊,你这般年纪都如此懂得道理,我家那畜生,空长你十岁,却把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
琏儿,将那畜生提进来。”
贾琏闻言,不敢耽搁,赶紧出门去叫人。
未几,带着之前跪在庭院内的年轻人进来。
进来后,那年轻人又老实跪下……
王子腾见之冷笑一声,道:“瞧瞧,这畜生这会儿装的多好,本分老实,你这是当哪个是傻子吗?”
“老爷,儿子猪油蒙了心了,听了人家挑唆,才行下错事,儿子任打任骂,绝不敢多言一句。”
说着,年轻男子砰砰磕起头来,没一会儿,额前就一片红肿。
女客位上,王子腾妻李氏见之心疼的抹起泪来。
王子腾却更怒,对贾政道:“听听,听听,这就是养于妇人手的畜生,把对付他娘的那一套,在这里现卖起来,这个畜生还嫌丢人不够多!”
贾政正要劝,王子腾却又转过头去,对贾琮道:“这是我二子王礼,我情愿没有这个畜生当儿子。今日你抓起来的那两人里,年轻的那个就是他身边的伴当,名叫王勇。琮哥儿,你可有话问他?”
众人各异的目光,齐齐落在贾琮身上,想见他如何回答。
贾琮面色不变,却摇了摇头,道:“世叔,这会儿子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以世叔的见识当明白,事已至此,早已非家事矣。”
众人面色一变,再不想贾琮敢如此说话。
上头贾母沉声道:“琮哥儿,有话好好说,不要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贾琮不知王礼是怎么说的,他躬身道:“老太太,若是在琮之前刚刚拿住人时,世叔就来,事情或许还有些回旋的余地。可方才琮已经前往兰台寺左都御史杨大人的家中,将诸事详细上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锦衣亲军来接管人犯。所以贾琮才斗胆说的直白,另外……”
不给众人惊怒的时间,贾琮再对王子腾道:“世叔怕还不知道吧,除却我外,至少还有五名旧党大员的子弟牵扯其中。
这一局,竟是要将初起的阉党,和已经落寞的旧党,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若只如此倒也罢,世叔,幕后黑手却偏偏将世叔这样的统兵大将都牵扯进来,其心思之毒……”
话未尽,王子腾便已不复之前的岳峙渊渟,他面色骤然巨变,霍然起身!
目光骇人的看着贾琮,他已经明白了贾琮所说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