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的看着冲干净手,从光明中走来的张一贺,只觉得恍如隔世。
张一贺拿着清新剂四处喷了喷,又给白岐玉满上泡好的茶水。
“我之前开着盖子养,三天两头朝外跳,死了一片,弄得家里腥味儿很重。”
张一贺苦恼的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这两天,我把盖子加上,以为就没事了,结果如你所见总有不甘受困的为了自由拼命。”
这话颇有些哲学意味,白岐玉怔愣的说“若为自由故。”
“自由那么重要吗”张一贺神情不明的垂着眸子,“在这个生态系统中,没有竞争,没有灾难,可以一视同仁的轻松获取食物、进行繁衍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虚假的美好亦是幻象,不可留恋,不可当真。”
腥臭散了一会儿,或者说被刺激的麻木的鼻腔习惯了,白岐玉才恍惚的缓过神来。
他试图让自己声音不发颤,从“鱼”身上转移话题“你家你家装修的真漂亮。房东弄的吗”
“是我。不过,我就是房主。”
“真羡慕。”白岐玉真诚的说,“我这两年也在攒钱”
“不不,”张一贺摇头,“不值一提。”
说这话时,他神情漠然,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点财产不算什么。
张一贺也没夸张,他的床真的很大。
直径两米半的圆形水床,应该是私人订制的size,堆着超大面积的绒毯和软被,把卧室占得满满当当。
别说两个人了,两个孩子睡上来也绰绰有余。
“我睡相不好,又比较注重睡眠质量,所以多花了钱和心思在上面、”
张一贺笑着解释说“人的一生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同一个家具上度过,多么奇妙按照时间配比,不应该最注重它的品质吗”
这个理论也很奇妙,白岐玉意外的点头“确实是这样。”
水床很软,不知道是不是熏香的功效,白岐玉很快就入睡了。
他做了个怪梦。
他坐在昏暗的室内,密密麻麻的白色蜡烛将他包围,像蛛网纵横。
重叠烛影中,墙上挂满了诡异的物件,暴毙的猪首,血淋淋的半片羊尸,还有被割喉的白公鸡与黑公鸡
像什么宗教仪式。
烛影晃动着,变形成一个个人影,然后充气、泡涨,头顶到天花板,吵闹的低语着什么。
他们在说
“你丢东西了吗”
“你,丢,东西,了吗”
“你丢东西了吗”
在癫狂扭曲的咆哮中,白岐玉喘着粗气醒来,他下意识摸到床头柜,想喝口水缓缓,却扑了个空。
“哦对”他喃喃,“今晚借住张一贺家。”
但,张一贺人呢
床的另外半边儿是空的,绒毯随意的堆在一起,摸着很凉,似乎主人离开很久了。
疑惑的档儿,什么东西突然“啪”的拍到身上,白岐玉吓得惊呼了一声。
原来是窗帘。
窗户开着一条小缝,有细细的晚风吹来,白岐玉记起,睡前,张一贺说要透气才开的。
所以张一贺是不是去上厕所了
他蹑手蹑脚的下床,推门出去,卧室外也没开灯。
光线消失后,白日里柔和的海浪壁纸变得诡魅起来,一道道扭曲的花纹,好似随着黑暗扭动,像柔软的尸体在水底挥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