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下,她这时候再说进宫,自然不是为了要求情喊冤,而是请求在夫婿临走之前见一面。
于情于理,这样的请求都不会被拒绝。更何况皇帝虽然躺在病榻上,但在这件事上,却处处都想表现自己的仁与慈。
这些天,景昭都被幽禁在保康门外的院墙里。那地方与大内接洽,外头是长阔的护龙河,三面都是铁裹的窗门,里外都守着持械的卫兵。
沃檀来的这天,是个难得的冬晴日子。
被沉云遮住多日的太阳破云而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甫一见到景昭,沃檀便上手在他腰间掐了掐“瘦了。”
“娘子倒是圆润了些。”景昭包握住她的手,眉宇一派从容,半点没有戴罪之身的颓然。
夫妻两人并没怎么诉衷肠,盖因跟沃檀一起来的,还有个五皇子。
“皇叔”几步之外,五皇子踟蹰着不敢上前。
景昭牵着沃檀,目视着他“五殿下因何而来”
五皇子紧捏着手,见这位皇叔面色无异,声音温宁澹淡,且神情也依旧清和平允,看着极好接近。
但分明,与他有了无法弥合的嫌隙。
五皇子别过脸,忽然快速哽咽了下。再回正脸时,他勉力扯出些笑来“今日天气这样好,明日应当也不会差。希望皇叔布帆无恙,一路平安。”
这话后他跌足离开,再没了继续逗留的勇气。
沃檀倒是盯着这怂蛋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景昭扯了扯她“与为夫分别在即,娘子这目光却总看着旁的人,未免也太不走心了些”
听了这话沃檀立马扭回脖子,不顾十几号人看着,便捂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她亲得煽情又用力,直把他怼到了墙壁上,毫无招架之力。
亲完过后,沃檀探进他的袖子,与他十指紧扣“去了封地不许娶小老婆,否则我把你名字写在鞋底天天踩,还要扎你小人,扎你一身的针,让你觉都睡不好”
她态度蛮横,可说完这些话后,自己的眼眉又自动耷拉下来,软乎乎地偎去他胸前“你要不要骂我两句,过过瘾”
景昭抚着她的背,静静拥了片刻后,在她额面落下一吻“我怎舍得。”
腻歪片刻,沃檀把请回的牌位递过去,吸了吸鼻子道“我跟太妃娘娘说过了,路有些远,让她老人家别嫌颠簸,反正颠簸过后,路就好走了。”
景昭凝睇着她,眼神乌黑润泽。
少时,他接过那牌位,顺势捏了捏沃檀的手“等我。”
翌日上午,景昭动身往封地去。
马车数辆,武德司的轻骑步兵比王府随从多好几倍,任谁看,也知道是押送罪犯的阵仗。
轮声骎骎,蹄声杂沓。队伍走过朱雀大街,行经保康门,在百姓的指戳之中离开了邺京。
而便在他启程的第三日,立储诏书被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