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储,自然是五皇子。
立储不像废储,一旨诏书便能了事,需要祭天告地,择吉日御仗授册。
司天监所占的吉日不远,十月廿八,六神值日,不避凶忌。
连日来都是暖烘烘的好天气,册立大典的前一夜却忽然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砸在汉玉阶上,脚头细如棉针。
帝寝之内,皇后服侍着皇帝用完药膳,面容满是忧绪“陛下可千万保重身子,莫要太过耗神,您龙体安康,才是这大邱的社稷根本啊。”
她嘴里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些冠冕堂皇又缺乏温度的话罢了,中宫姿仪,乏善可陈。
夫妻多年,皇帝早便不耐听她说这些,只碍于情面拍拍她的手“这些时日,皇后费心了,也着实辛苦了。”
“伺候陛下算得上什么辛苦,都是臣妾该做的,陛下怎么反跟臣妾客气起来。”皇后柔声笑着,递了盏茶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武德司早些日子把九王府给翻了一倍,可是在找些什么”
这样的试探太不婉转,听得皇帝心头厌烦。
他阖上盏盖,把茶推了回去“依六幺门人的口供例行翻查,寻寻是否还有遗漏罢了。”
这话已是敷衍,偏皇后一心打探内情,蹙起眉尖道“六幺门人又供了什么出来么难不成是那位卢小郎君可臣妾听说那样的阵势,倒像在翻查什么旧物”
这揣测问得人胸口急躁,皇帝越加觉得喉咙堵得慌,接连清了好几下的嗓子,才重新开口道“朕乏了,你也早些回宫歇息罢,明日大典,需要周全的地方不少。”
遭了这样明显的挥赶,皇后这才醒了醒腔,连忙替皇帝掖了掖被角,起来福身“那臣妾便先告退了,陛下好歇。”
殿门一开,见得外头的雨帘密了起来。一步步下了汉玉阶,皇后心头隐隐不安。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走后不久,皇帝躺在龙床之上,盯着帐顶的承尘看了许久,才缓缓闭起眼。
虽入了眠,但不够安稳,梦里往事乱撞,旧人如山。
也就大概睡了一个时辰,因呼吸越发促急,皇帝自梦中醒来。
他的鼻窦症又犯了,耳闷喉堵,头也痛得像要开裂。难得的是鼻腔意外通畅,只吹入鼻中的气味特别怪。既有令人作哕的酸腥味,亦有死气沉沉的陈旧感。
竟是他最不喜的玄台香。
皇帝紧拧起眉,浑着嗓子喊了几句,却迟迟无人应声而入。
心头震怒,皇帝只得撑着榻沿,极其费力地坐了起来。可才喘了两口气,余光却矍然发现那座落地的博山炉旁,竟有人坐在背椅之上。
炉烟燃得极好,山岚般的离雾拂过,使得那人如同置身碧宵。
见他望过去,那人自椅上站了起身,接着迈开双腿,缓缓走入光晕之中。
“许久不见,皇兄这一觉睡得可还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