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妖魔放肆的痕迹,”晏欢也压低声音,并非担心被凡人听到,他只是偏爱这种“我与卿卿做一样事”的感觉,因此刘扶光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更无邪气、鬼障。瞧着仅是一班没休息好的人类而已。”
“客人要点什么”当垆女含糊道,嘴角如坠千斤,极慢地露出一个累惫不堪的微笑。
刘扶光温和一笑“观娘子容色劳累,便足可见酒家生意兴旺了。”
他态度和悦,即使面目平凡,双眸却焕发出如日灼灼的辉光,照得人心中暖烘烘、热乎乎,四肢百骸都像从严寒中乍然解冻,痒痒的发麻。
仿佛被一剂强心药打到里头,当垆女精神一振,一下清醒好了几倍。她不由绽开真心实意的笑容,喜气洋洋道“这个破落小地方,如何当得起客人的奉承二子,快来给客人报菜”
被点到名字的小二慢吞吞地走过来,先朝二人唱了个喏,再滚瓜烂熟地拖长声音,背出一溜的菜单“回客人,咱们这有喧活活汤饼,热腾腾麦饭,醋滴滴卤梅水儿,甜滋滋甘草汤,一并烫着滑口好黄酒,浊不浊清不清的自家酿”
小二不喘一口气,长长地嘟噜了一串,刘扶光急忙抬手,道“要两碗汤饼,一壶卤梅水,酒就不必了,多谢。”
小二木头木脑,并不吭气,自顾自地闷声去后厨,像个说什么听什么的傀儡人。当垆女不敢看晏欢,只敢对刘扶光笑笑“客人别见怪,现下暑热,咱们都倦着神,不好动,一日就算睡七八个时辰,也是要犯懒的。”
那就是没有累着了,刘扶光点点头,却不知是被什么耗空了精气神。
他挑了张桌子坐下,仍与当垆女搭话“娘子,我二人都是从外地来的,冒昧一问,此地离进城还有多远”
听了他的问题,当垆女一怔,表情隐隐有些恍惚。
“外地依稀记得,我好久没听过外地的消息了,客人要说进城,似乎我也有好久、好久没进过城了”
小二提着一壶卤梅水过来,一边倒,一边神色麻木道“娘子莫不是忘了,上月您老人家才进城采买过一遭,怎的这阵又说这话”
当垆女冥思苦想了片刻,恍然喃喃道“啊,是了、是了,暑气重,人这脑子也不大灵光。我是是上月才进的城,是上月,是上月”
刘扶光瞧着她反常的情态,指尖轻点着油光腻腻的桌面,没有说话。
当垆娘子回过神,朝刘扶光羞怯一笑“客人要进城,沿着官道直走就是了。骡车颠簸三日就到,骑马还要更快些哩。”
说话间,热腾腾的汤饼也装在粗瓷碗里上来了,黄澄澄的汤碗里堆着面片,上面满满盖着一层豆腐干、青豆、芋丁等浇头,淋上一点醋和辣油,刘扶光轻轻一嗅,扑鼻咸香,食材都是新鲜,并无大恙。
两碗汤饼,再配上一壶酸凉爽口的卤梅水,这一餐对常人来说,已算是可心可意。能在荒凉的郊外酒肆吃到这样的饭食,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