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到轰轰隆隆的雷声自耳畔响起,随即遮天蔽日般的积雪自高峰上滚落下来,雪中夹着大量岩石,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顷刻间自山峰之上杀下来一般。
众人顿时吓得心胆俱裂,纷纷回马快奔,有些马已经被雪吓得昏了头,再不听使唤,直直向山道深处跑去。
这其中便有殷梨亭的马,待他回过神时,竟然已经人和马都在山谷之中,躲在向阳处积雪不厚的山峰之下。他虽然没死,但身后却是数十丈高、数千丈宽的大雪,白茫茫一片,如再巍峨不过的高峰,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融化。
殷梨亭目瞪口呆之间,忽然一人压低声音,冷冷道“你这样看雪,看多了会眼盲的。”
殷梨亭听到这道声音,心中好生欢喜,原来这茫茫一片雪白大地之中,不是
只有他一个人。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原来说话的人是先前和他搭话的青年,他仍穿着初见时的那件青衫,微微闭着眼倚在石壁上,两只手,一手牵着自己的马的缰绳,另一只手牵着殷梨亭的马的缰绳。
原来是他刚刚在雪崩的时候把自己的马拉到这里来的。
殷梨亭想到这里,心中好生感激,不由道“是”
刚说出一个字,就被青年抬手捂住了嘴,他动作虽不是很快,但殷梨亭对他毫无防备,因此很轻易就被他捂住了嘴。
那青年压低声音道“你要死,别拖上我,这么大声音,是想要雪崩再来一次”
殷梨亭立马歉疚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青年却没松开手,等得雪崩的轰轰声彻底停歇,才放开了按住殷梨亭嘴上的手掌,松了口气,然后牵着马,见殷梨亭站在原地不动,只好对他招招手,等他跟上自己,领着他继续往前走,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山洞,那山洞不大,仅可容六七人进去,那青年毫不犹豫,抽出刀来,将身后这两匹马杀了。
殷梨亭大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青年好笑道“我杀的又不是你,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山谷的雪还要等好几个月才能化开这山谷里到处都是雪,虽然水不缺了,食物却很缺,你不让我杀马,是打算自己做我的口粮吗”
这时他忽然皱了皱眉,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有声音。”
说罢,将两匹马的尸体抬起来,扔进山洞中,将他们来时的痕迹清理干净,然后一把将殷梨亭推入山洞,自己也进去,又用先前采集的雪和大石块将洞口封住,只留下一个极小的孔洞,用以观察外面的情况。
殷梨亭也知这人说得有理,此情此景,别说马肉,只怕马鞍子都要煮来吃了,想到这里,不免灰心丧气起来。
那青年透过孔洞,果然看见一个黑袍老僧顺着山道走过来,他知道这老僧是来查看大雪封山的情况的。既然已经看见活着的人都有谁,这青年当即便用雪封住孔洞,以防这老僧因为这孔洞传出去的血腥味或者声音发现他们二人的存在。
一时山洞陷入一片昏暗之中,所幸仍
有淡淡的光亮自雪的缝隙中照进来,那青年回过身来,就看见殷梨亭盘腿坐在一边,默默揉着眼睛,无声的哭泣着,顿时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十一岁父母双亡,自那以后,再没流过一滴泪,来往的也都是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在刀尖上舔血的汉子,大家只流血,不流泪,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水捏成的男人。就算他相熟的那些女人们,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先默默的哭一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