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手将湿漉漉的长发抚到肩后,她呼出一口气,仰靠在冷瓷边沿,在氤氲的湿气中闭上眼。
“啪。”
极轻极干脆的一声响,昏黄被黑暗取代,空调风箱的细微声响截然而止。整条街的灯咻得灭了,刹那间世界只剩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总闸跳了。
一片漆黑中,暗金色的瞳孔掀开一线。山吹律理捞起浴缸边的手机,尚在滴水的指尖划过防水袋中的屏幕,掉落的水滴模糊了光晕。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跳动的消息,公寓负责人第一时间表示停电是意外,已经有人在联系值班的电工来修理总电闸,过不久会恢复供电。
这一片都是港口afia的地盘,维修工效率非常之高,从发现问题到修好电闸可能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既然不是意外,乖乖等着来电就好。
山吹律理熄灭手机屏幕,往温热的水里蜷缩身体,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她暂时不想离开浴缸,黑暗的湿水环境如同母亲的羊水,让人安心。
“睡会儿,”她咕哝一声,“水冷了我也不怕。”
山吹律理在黑暗中合上眼眸,暗金色的光含成汪汪一线,如月般倒映在不起波澜的水面。
黑暗重归寂静。
太宰治今天依然是凌晨时分回到公寓。
电梯停运,许久无人关顾的楼梯间铺上薄薄一层灰。声控灯不亮,明亮的唯有天空中高悬的明月。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机械地重复行走的过程。
强度过大的脑力劳动让太宰治面无表情,连一丝力气都不愿意分给表情管理,只想眼前一个人都没有,让他清静、死寂、轻松地一头栽进沙发昏睡。
可是不行,睡前至少要去洗个澡。
公寓内安静无声,属于山吹律理的黑色猫猫头拖鞋不在鞋架上,太宰治猜测她大概在房间里,或许已经睡了。
“魔人的地下据点又被毁了两个,但他本人还是没被抓到。”
一批又一批死屋之鼠的外围人员被塞进港口afia的刑讯室,拷问出情报再经由分析判断,最终都是为了找到魔人费奥多尔这只以一己之力让太宰治加班了一个多月的老鼠。
是个难缠的对手,太宰治和他幕后交手像在棋盘上与自己厮杀,真正的旗鼓相当。
要布一个新的局,或者从另一个层次上击败他。
太宰治一边思量一边拿起睡衣和浴巾,拉开浴室的门。
开门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几个小时前山吹律理发来的短信,说家里浴室的门锁坏了,问他会不会修。
他不猜都知道,肯定是门锁忽然卡住了,山吹律理不会撬锁,稍微用了“一点点”力气把门强行拉开咯啦,锁芯断裂,奄奄一息地宣布罢工。
一切与锁相关的内容都在横滨开锁小王子的领域内,职业原因,他们谁都不喜欢外人进屋,能自己修的就不会请陌生人上门。
太宰治回了个“等我回来”,收到山吹律理拍客厅里小金鱼做的表情包“鱼鱼期待地摆尾巴jg”。
“洗完澡修门锁。”太宰治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这种程度的锁只要三秒,换个升级版如何”
升级成银行保险柜的锁,山吹律理肯定打不开,她会怎么办呢来求他吗
“不,更大可能是一拳锤爆门锁,然后使唤我回来修门。”太宰治理智地放弃了损人又损己的坏主意,把睡衣搭在置物架上,拧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停电了,浴室中弥漫着冰冷的湿气,上一个使用这里的人身上淡淡的白桃香氛气味如雾拢来,似是她依然在这儿。
热水器是太阳能的,不至于在停电时沦落到秋冬洗冷水澡的凄惨程度。浴室内装横也熟悉,摸黑时只用小心滑倒。
太宰治脱下衬衫,露出被绷带包裹的肩膀轮廓。
他穿衣时看着瘦弱,实则紧实有力,肩宽体长,是非常标准的衣架子,线条漂亮得不可思议。
太宰治思量着要不泡个澡,抬眼向浴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