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常而瑰丽,能在你跌入山谷之时将你救起,也能在你飞黄腾达时将你斩于马下之时的一双手
我们将其称为“命运。”
发生于七月三号的这场事件最后被定义为“特大型灾害事件”,整个高专门口被轰得七零八落,星浆体丢失,肇事者最后只留下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傀儡。
家入硝子点燃了一口烟,在阴凉的地下医务室走廊里看着那点火星在手指间燃烧,她还想喝点酒,过度的加班之后总想用一点酒精缓解神经,年纪轻轻的她已经被迫过上了成年人的社畜生活无休止的加班、没有定数的假期与过度的疲乏,黑眼圈挂在脸上,连带着成年人的恶习她也一并沾染。
她的手指摸了一下口袋里的小纸盒,最后一根了,高专里的自动售货机没有这个,她不方便外出,一般都是让自己的两位同期帮忙带。但现在她熄灭那点火光,推开医务室的门,看见自己的一位同期正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听到她推门也没有丝毫反应。
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还能给自己带烟。
夏天是诅咒高发季,燥热容易催生事端。如果是以往,那五条悟已经奔波在了任务的第一线,顶着太阳狙杀咒灵,同时发短信抱怨天气的炎热或是环境的恶劣,叽叽喳喳地,不像什么最强,而像个过于活跃而又喜于八卦的jk。
总之,绝非是这样,曲着身子蜷缩在医务室的长椅上,身子倚靠着墙,像一只灰扑扑的、刚刚打架打输了的流浪猫。
家入硝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看见桌上还放了一小碟甜点心,京都的著名点心屋出产的新品,草莓与奶油的完美结合,需要排队两小时才能买到一份的拿破仑千层酥灰原和七海已经来过了,带来了这份点心。如果在以往,那大概不出十秒就会落进五条悟的肚子里,但现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五条悟已经没有心情去品尝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了。
家入硝子无声地叹气,她的悲伤并不比五条悟少,但在事件发生后,总要有个人冷静地处理残局。她回身,开始思考要与五条悟说些什么,但她之前在走廊上也没能想出半句,现在就更不可能。
于是她侧身看着担架床上披着白布的那一具人体,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每次看见,都不由得心脏紧缩。而五条悟就在这间放着自己同伴尸体的房间呆了两天。
仿佛以此,死去的人就能复活。
但这是不可能的,身为医生的家入硝子对此再清楚不过,尸检报告是她来写的,甚至整个事件的报告也有她的一部分,所以没人能比她更确定了他们的同期,五条悟的挚友,拥有咒灵操术的一级咒术师夏油杰现在的确作为失去了呼吸的尸体,正躺在高专医务室的担架床上。
就躺在她的面前,她抬起手掀开白布,就能看见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五条悟依旧垂着头,他的白发遮挡住他的面容,往常一直带着的小墨镜被搁置在椅子边缘,看上去随时都会坠落。家入硝子俯身拾起那只岌岌可危的眼镜,看见五条悟终于抬起了头,露出那双带着红血丝的蓝眼睛。
没有人能坚持超过三天失去睡眠,人脑需要休憩,更何况是每时每刻都在处理海量情报的“六眼”,而在缺乏休息之后,大脑的疲惫就会直观反映到身体上,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眼白位置会出现血丝,可以通过按摩改善眼部疲劳而修复,当然最佳解决方案,是立刻休息。
看的那些医学书在她的眼前飘过,家入硝子选择一屁股坐下来,像只困倦的鹌鹑瘫在同样困倦的野猫旁边。
她的脑袋里转着很多问题,比如今天点什么外卖,明后天的烟酒怎么办,诸如此类很小很小,完全不该在自己死去同学的尸体面前想的问题。但家入硝子一向认为生者应该向前看,作为唯一而珍贵的医师,她必须秉持着一种坚定到有些冷漠的方针。
不过比起那些什么时候想都可以的问题,家入硝子还是比较担心自己身旁这位同期的精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