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哭,吸着鼻子打电话呢,是得死死憋着。
但这副模样的卷毛笨蛋比想象的更可怜。
曾经他是徘徊在过去的幽灵,怎么造怎么折腾也没人管得了他,如今真正的亡者忍无可忍,一脚把他瑞回了现在时间线的人间,他想回去又不敢,明明是只精神抖擞的警犬,却瞬间被暴雨淋成了垮耳朵掉毛猫,还是无家可归的那种。
男人的指尖在桌面轻点。
虽然很可怜,但他不是很想把落水猫化金毛捡回自家呢。
至少气还没消的现在,完全没这个打算
正绝情地想着,转播画面里的卷毛笨蛋就动了。
可能是干站太久脖子发酸吧,黑发男人忽然把头高高仰起,似是想把手也抬起来,抹一把被风吹得透凉的脸。
可他右臂刚抬起不到一厘米,脸上立马变色,明显是痛的,中午他胳膊刚被狠狠压了一下,下午跑到这里来,又是撑杆跳又是飞身扒吊舱,骨头之前没断现在也要被他自己弄折。
男人无声地吸着气,只能放弃帅气的姿势,牙咧嘴着把手机夹在肩肩颈间,用还完好无损的那只手使劲抹脸,当然,脸和眼睛都抹到了。
他的动作幅度够大,也够粗糙,但就是没发出一点声响,让电话另一边的人听到。
"什么杂音哪来的杂音,我这边风大没错,地上也风大。研二那白痴的新车"
千穆不知何时托起腮,看着画面中表情与语气极度不符的男人。
现在就要哭出来了,待会儿怎么办
啧,松田阵平,就这心理素质真是不行。
他考虑了大概五分钟,用五分钟把剩下没看完的文件放好,走出办公室时,还在电话里敷衍着卷弯
与下属们的交流全靠眼神,g自觉留下来暂接boss的活儿,一张纸都没碰的贝尔摩德倚在门边,早有预料般晃晃手里的车钥匙,笑容更像是对boss口不对心的偷笑。
boss眨眨眼,一脸无辜,这点程度的调侃已经伤害不到他了。
贝尔摩德开车,在安全驾驶以及耐心等待红绿灯的前提下,从长野到东京,共用时一小时五十分钟。
七点整准时抵达,并准时挂断电话,其后,他在广场门口嫌弃地等了半个小时,等到广场内肆虐的爆炸烟尘稍微散去些,终于蹙着眉走进广场,在楼顶找到了松田阵平。
千穆在后方看了那只黯然的弃犬很久,才重新迈开脚步。
缓步靠近的过程中,他有认真地反省自己,是不是也太容易心软了当初可是发过要狠狠报复害惨自己的笨蛋们的誓言呢。
对于定位是幕后boss的"反派"而言,善意和心软都是debuff,沾上几乎就逃不开死亡结局。
但是算了。
总而言之,结局就是这样∶
邪恶的反派大boss走向了正义的光。
光没有灭掉,只是被打击到说不出话。
从高空落下的不是烟花的余火,而是黯淡的烟灰,他瘫在楼顶半晌不动,本就黑得能与夜色融为一体,这番下来更是灰头土脸。
从老早就看不顺眼的卷毛,到他全身上下最能引以为豪的脸,再到看不出白色的衬衫,就没一处是干净的。
boss稍稍有点洁癖,原以为就算可怜兮兮的弃犬傻望着自己,他也摸不下手,揽不下手。
但他竟然摸下去了。
伸出的手比自觉的更温柔,红发男人摸到黑漆漆的脑袋时,顺便拍了拍灰,混到发丝里的颗粒实在拍不掉,他顿了顿后也不想介意了,干脆将终于哭出来的笨蛋搂紧。
这道光这些光都不烫人,不会将他烧灼,触感只有烫人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