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有人念诵符咒,音色舒朗,是慕敛春的声音。楚寒今寻着音色往前,恍惚回到了远山道的大殿,清音阵阵,罄音靡靡,菩提树的叶冠生长得茂盛繁密,其下行走着刚论道结束的修士们,衣带飘飘,昂首阔步离开大堂。
楚寒今行走在其间,时间像是刚下学,不断有人祝贺他“月照君,你方才的道义辩得真好”
“是啊是啊,我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就听不懂了”
“实在令人佩服,佩服”
楚寒今想起来了,这是两年前远山道组织谈玄会时的场景。
那时他作为远山道的代表,参与谈玄,辩题便是六宗需传习的是道术还是道义。
为什么会是这个辩题
当时荣枯道在北界自封远山道十二贤为自家祖师,用这个借口,公开传授远山道的独门内功,被指责盗窃道术之后,不仅不承认,反而乱七八糟找些牵头,力证其实是远山道剽窃荣枯道祖师的道术,内功祖先实为荣枯道的人。
如此胡搅蛮缠,一度将宗门关系闹得僵硬。
正是觉得他们过于损人利己,在此次谈玄会上,楚寒今便借道义和道术之辩指责他们过于重术,而忘了六宗修士的本心是为道义。
楚寒今正思考时,背后响起声音“师弟”
楚寒今回头,看见了慕敛春。
一身蓝色的衣衫,站在回廊拐角,俊朗的眉眼压抑着愤怒“师弟,你刚才谈了些什么”
楚寒今“怎么”
“你还如此理想化知道他们荣枯道为什么非得教授远山道的内功意思就是我们远山道能教的他们能教,我们远山道不能教的他们也能教照如此下去,天下人还有谁再入远山道,不全都去他荣枯道了吗”
楚寒今“我知道。”
慕敛春烦躁不已“可你谈玄时还光说些飘在天上的道术道义,还说远山道永不为此可难道我远山道的禁术他会,他荣枯道的禁术我就不会他敢教远山道的禁术,我就不敢教荣枯道的禁术我正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谈玄时这么说,岂不是堵我的路、打我的脸”
楚寒今静了静,说“师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可你却这么说。难道你也认为道术比道义更重要荣枯道的确传授了我远山道的内功,可他们只学到皮毛,真要习得大成仍要我远山道数十年的历练;他们的教授甚至有所偏颇,误人子弟,不慎会导致弟子走火入魔。我们本该唾弃,可师兄你为何为了堵这一口气,反效仿之”
“我难道不知道吗”慕敛春快吼起来了,“师弟你想的也太多了,师门壮大辉煌靠的并非参悟到顶层的人,而是数以万计你所谓只学到皮毛的修士。上供,香火,门面,领地,秩序,他们缺一不可可现在,他们全都被荣枯道抢去了,我们远山道该怎么办”
楚寒今胸口涌起不平“可纵然我们也教授荣枯道的禁术,也不过皮毛,还会误人子弟”
“那又如何”慕敛春吼了出声。
声音很大,引起周围修士的注目。慕敛春收敛神色,可眼中暴怒不减“所有人都在使坏,都想争夺更多门生,权力,荣誉可师弟你仍然固执于情理道义,固守道宫供奉的那一卷陈旧废纸,不肯退让倘若远山道就此没落,罪过当在你我身上”
楚寒今怔了半晌,心中痛乱“师兄,我想问你,父亲让我们坚守的远山道,究竟是庇佑苍生的道,还是争名夺利的道”
“师弟,我还想问你师尊让我们坚守的远山道,是那些为了对抗魔族不惜化为焦土的万千死士,还是这群与我们毫不相干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