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她头回如此狼狈失态,原本是极其喜庆的日子,却叫整个全德市的人看了笑话。
宴会结束后,她一口气险些没缓上来,还是佣人扶她回房间,点涂了些镇定舒缓神经的药,才好受些。
何母倚在美人塌上,礼服因坐姿不端正而起了些许褶皱,若是平常,她定然会细致将自己身上每个角落都打造成最完美的模样,但今日却只是呆坐。
“何书他”何母声音低沉艰涩,“他走了么”
问这话时,她一时也不清楚到底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每次看见何书,她总会想到人生中最不伦的那段日子,也会想到因为他而死去的无辜胞弟。
这些本不该怪他,但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原本以为还有很多时间,今日他行为像是一记重锤砸碎平静镜面,将一切都搅弄得支离破碎。
佣人默了默,“少爷他生日会还没结束时就离开了。”
房间里陷入长久寂静。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佣人上前拉开门把手,眼睛哭肿的少年站着,往门里瞧了眼,畏缩道“妈妈。”
何母依旧坐着,没有任何动作。
或许是这些时日得到的温情还有宠爱过多,使得何鱼鼓起勇气,他慢慢踏入房里,走近何母,在她身前蹲下。
“对不起,”他哭噎道,“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何母垂眸看他,每次何鱼哭时她总会心疼,因为知道这孩子吃了很多苦,得知当初她那个孩子没死时,天知道她有多高兴。
何鱼完全是她理想中的孩子,乖巧懂事,黏人活泼,聪明伶俐,还会依赖她。
或许有那么一瞬,她有想过,为什么何书当年没有死
现下,何书真的走了,有个深埋于心底的声音逼她不得不去面对。
她所喜欢的何鱼身上所有优点,全都是相对于何书而言。
从何书那儿没有得到的东西,她便不自觉生出期待,幻想若是另一个孩子没死,或许比何书好得多。
这些幻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长成心魔,不断折磨她。
现在她终于清醒了些,再度看着何鱼这张柔弱无辜的脸,她生出厌烦。
何鱼在她面前哭过多少回了若是何书,遇到事情便不会哭,而是想办法解决,自己扛下来。
见何母迟迟没有反应,何鱼伸手放在她膝头,不断啜泣“我会跟何书哥道歉,去求他回来,这件事是我的错”
刚提到何书名字,何母脸色蓦然一变,她抬手掀开他,怒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比赛都敢抄袭”
何鱼被甩到地毯上,整个人有些发懵,何母向来对他怜爱有加,这是头回见她对他如此不假辞色。
在对方强大气场下,他嗫嚅着,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妈妈。”
何母摇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被金露杯赛除名并且禁止三届参赛资格,等同于直接从艺考生中除名。
稍微有点名气的艺术院校都是金露杯的举办方,在他们那儿留下污点,校招铁定被卡。
何鱼抬手擦了擦眼泪“我以后一定好好画画,我加倍努力,我成绩那么好,一定可以的。”
背对着何鱼,何母隐约又开始头疼,她闭了闭眼,努力平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