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圣驾的当然有太医,不过战事下来伤兵甚多,他们也同军医一起去照看伤患了。
见主子面露焦急,照临不敢怠慢,赶忙去叫了人来,复又道“皇上,臣有一事”
见他半天张不开口,李文演没心情听他酝酿,便道“支支吾吾的,想清楚再来同朕说。”
照临一噎,随后忙道“是,皇上。”
可不是他想说不想说的问题,只是这件事未免太冒犯,几个兄弟硬说在皇上面前数他最受重视,硬要让他来说。
照临只觉脖子都凉飕飕的,好不容易大着胆子要开口,被这么一堵,又憋了回来。
而李文演没空管这许多,他将陷在梦中的周妙宛半扶起身,让她靠在他怀里。
闻讯赶来的太医哪见过这等场景,低着头不敢多话,默默替皇后把脉开药。
周妙宛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外面的动静,也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中,她想睁眼,可脑子烧得昏昏沉沉的,让她没有力气清醒过来。
她的脸连同脖子一路烧得通红,身体表面在发热,可内里她又觉得冷极了,冷得她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凝夏正半跪着服侍周妙宛喝药,可她牙关紧锁,一点药也喂不进去。
她都要急哭了,可是还是喂多少洒多少。
李文演见了,眉峰蹙起,他从凝夏手中接过了药,冷声道“没用的东西,都出去。”
温暖到略显燥热的小房间里,只剩他和周妙宛两人。
气氛却无半分旖旎可言。
这段时日以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她同之前的模样已是大不相同。
原来的她是春雨过后急急钻出头的青笋,是迎着阳光肆意生长的翠竹,可秋雨无情,现在的她除却依旧坚韧的骨头,只余衰败的枝叶一捧。
反倒是面上异样的潮红,让她显得鲜活了些许。
李文演低下头,凝望她许久。
他尝试了许多种办法,无论是捏着她的下颌,还是掰开她的唇,药冷了都还没灌进去。
李文演并不很会照顾人,或者说,他连自己都很少照顾,他有些无措了,顺手搁下了瓷勺,抬手,试图拭去她唇角沾染的药汁。
她的五官生得极好,连唇瓣都堪称娇妍欲滴,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很想用自己的唇去代替印在她唇角的指尖。
她的肌肤柔和,想必唇会更温软。
可他们有过“坦诚”相见,也曾耳鬓厮磨,做一对交颈鸳鸯,交换着彼此怀中的暖意。
但却从未亲吻过。
蜻蜓点水般的吻比肌肤相贴更亲呢,也更为虔诚。
他有些心动了,可是又不自觉地为自己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感到赧然。
看着一旁的褐色汤药,李文演心念一动。
只是喂药,不算轻薄,他反复告诉自己。
像是怕她醒来推开她一般,他的掌心扣在了周妙宛的后脑勺,随后就去噙了一口苦药汁子,俯首,欲将这口药渡到她的唇边。
屏气凝神。
越离越近。
他久违地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两人的鼻尖堪堪擦过,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突然抬起了鸦羽似的眼睫。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妙宛偏开了头,不去看他晦暗不明的眼睛。
李文演俯身的动作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