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在外边求神拜佛,盼着孩子被选上,只要舍了爹娘,舍了自己的名姓,就能去蒙古人的京城做富贵人。
每一顶帐前都人满为患,人群中忽然蔓开嘁声有个丫头被选上了。
外边的爹娘猛地慌了神,再想进帐去看看自己姑娘,却不许了。元兵抱着刀挡在帐前。
里边小姑娘哇哇地哭,当娘的泪流了一脸,隔着帘在外头喊“大花儿,你记着,你是去过好日子的,你过好你日子就行啦一辈子也别惦记爹娘”
这生离终于勾扯出百姓两分心慌,围着的人互相望了望,见大伙儿虽犹豫,却谁也没扭头离开。因为随侍名额少了一个,更着紧地把孩子往帐里推。
“小公子,咱们进哪个帐”
街角处,最年轻的影卫今年十六,屈着膝驼个背,勉强还能装个孩子,糊了个疤脸,带着乌都混在一群乞儿里。
他们被巫旗和铃铛搞怕了,成心躲着有巫旗的地方走,到了镇中,遍地巫旗巫士,实在避无可避了。
乌都逼着自己把目光从那顶帐前扯回来,冷得牙齿都在格格作响,身上的破衣只能勉强蔽体,面具上头又糊了一层锅灰,装得跟乞儿一个样。
他喃喃“咱们不能进帐,一对一面试我肯定栽,咱们去大旱桥那个点这条桥洞里会形成狭管效应,今日大风,风向东偏南15°,所以桥洞里的风会从东往西吹,咱们就从西头过去,万一巫旗真有什么鬼祟,看见我就对着我吹,也能说是风吹的。”
“至于巫铃响了怎么办就靠这群小朋友了。”
雇来的乞儿们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一二,都是市井滑头,收了钱就行,管你要办什么乱纪的事儿。
一群小孩簇拥着乌都往桥洞那个遴选点走,那洞里果然也坐了两个巫士,瞧见这些满身污秽的小乞丐,先皱了皱眉。
洞中天、地、火三面巫旗若有所感,抖动的动静大了些,方向却没变。
乌都心噗噗直跳,攥着影卫的手,蹦蹦跳跳走进桥洞。巫士目光不过才落在他身上,还不及细看,周围小乞儿骤然炸了锅,全从兜里掏出了铃铛,叮铃铃铃一阵疯狂乱摇。
“响了响了我是灵童”
“我是我才是”
乌都震惊看着围着他的这一群小孩,拳打脚踢的,扯头发的,咬胳膊的,打成了一片。怕露馅,乌都也连忙跟旁边的影卫装模作样打了两下,被推得摔了个屁股墩儿。
巫士一变脸,元兵怒而拔刀“哪来的穷娃娃惊扰请灵快滚”
十几个乞儿哇哇大哭,嚎着“明明铃铛响了旗子朝我吹的”,嗓门炸耳。乌都抱着屁股哭得最惨,最是情真意切,被元兵连推带搡撵出了桥洞。
晏少昰在荒村等了半日,耶律烈跟手下辽兵打了半日的牌九,一把输把把输。
两人等得心焦口燥之时,乌都总算回来了,隔着老远,喜滋滋冲他俩挥了挥手脑门上以墨迹画了个黑圈。
他没被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