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十几条船都等着她们母女告别,迟迟未起篙。沿岸的漕兵叱着“怎还不走堵了河道可如何是好快开船呐”
随行的华家大兄塞了锭银子招呼,也催着“三妹赶紧上船”。
直到漕头发现此处截了流,横眉竖目地过来了,华琼才抓着仆妇的手踩着舷板上了船,忽的想起一件正事,忙回身说。
“荼荼,你那你朋友造的那工场,干活别太快,等等娘你不是说烧出来的混凝土砖质地太脆么,等娘去了南方,看看那边的砖。”
“南方许多大砖厂都作御窑,几千几万斤的大砖也能烧,宫殿庙宇经久不坏,那些御窑对砖石的质地研究得很细,我一路要路过许多砖厂,我替你瞧瞧。”
唐荼荼犹豫“不耽误您正事儿吧”
“有什么可耽误的,这趟的货都是你二位舅舅的,我是空着手去南边看看要不要买田置地,一路清闲。”
舵手撑着蒿一推,船就慢慢离了岸。
唐荼荼往河岸跟出两步,眼睛蓦然发酸“哎,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尽把累赘事儿往您身上托。”
这句不知戳在了哪根软肋上,华琼被击得心头一痛,不再作声,唇瓣血色都浅了。
唐荼荼忍着泪意喊“您一路顺风啊”
“后头的快跟上栓好桨大船在中,小船贴岸行”漕兵大嗓门嚷着,粗犷的声音直喇喇刺着耳朵。
船离了岸,木桨挥出一圈圈的水波,带着船渐渐驶远了。
“荼荼”
华琼似如梦初醒,扶住船舷,扬声朝着岸边喊“娘从没觉得你是累赘你从来不是累赘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天塌下来也砸不尽娘的钱你放手做你的大事去”
唐荼荼不知她怎么没头没尾地说起这个,心尖似被重重一撞,眼泪便没憋住,朝着远去的大船高高挥手。
“您一路顺风”
三岔口在府城拱北门外,等马车驶回县城,天早就黑了。
珠珠倚着靠枕睡得鼻子朝天,唐荼荼给小丫头擦了擦口水,抱着她下了马车。
小丫头睡眼惺忪“姐,到家了”
“是啊。”
小丫头问了声,又翻个身继续睡了。唐夫人唤了两声也没把珠珠喊起来,索性任她去睡,传小厨房上饭。
一个月没见面,唐老爷活似老了好几岁,眉头的疙瘩吃了半顿饭才消下去。他刚上任就逢大案,揣着一肚子的难,忧国忧民忧天下,这愁那愁事事愁,不论夫人女儿与他说什么,都慢半拍才能接上话。
吃完放下碗,就又要回前衙去了。
“老爷,你还没喝粥呢”
丫鬟忍着笑盛了一碗,唐老爷仰头几口喝完,匆匆忙忙回前衙去了。
唐夫人哭笑不得“真是,公事忙得魔怔了,县丞和那几个捕头比他还魔怔,这几日都宿在二堂了,几个大男人蜷在矮榻上枕着案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