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别宫她遭人暗算,又看清了梁意的虚伪冷漠,她咬了咬牙,随手拉了一个人,没想到就拉了新上任的丞相姜负雪来。
荒唐又糊涂的夜晚过去,他凤目深邃,朝阳穿过窗户,照亮半张凌乱的榻,他们的手垂落在阳光里,十指相扣,宴音因帝王而冷灰的心,似又鲜活了过来。
然而他如今却被派往苏州巡查盐政,连见一面也无可能了。
一个时辰已到,掌事太监端了嵌金镂花的托盘进来,上头放着一团白绫,素净清透,月光一般,还有一瓶小小的鹤顶红。
见贵妃已经安静了下来,掌事太监暗道贵人还算体面。
她双手玉指纤纤,呈了那封信上去,又接过那团白绫,掌事太监看着她小心地搬来了绣凳,将白绫掷上了房梁。
贵妃生得极美,掌事太监在宫中见惯了美人,每回见着她,总要在心中叹息一番。多难得的佳人尤物,偏生帝王对她无爱。
此刻她脸上泪痕未干,执着白绫,也如月练仙子一般,摇摇晃晃地站在绣凳上,像要乘风而去。
宴音怕死,也怕疼,怕孤苦的走,怕醒不过来的黑暗
可低头看那些守着她的太监,他们噙着惯常的笑,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走不下绣凳了。
临死前,宴音多想再见姜负雪一面,可是,她等不到他回来了。
“人世多苦,若有来生”她攥紧了白绫,努力睁眼看那团模糊晃动的烛火,“若我们能做一对普通的,光明正大的夫妻,我才有勇气重活一遭吧。”
她的唇翳动着,没人听到她说了什么,一行清泪颌下滴落,脚下绣凳滚倒在一旁,美人香消玉殒。
苏州府驿站内
着仙鹤补绯袍的男子华骨端凝,容貌昳丽,听着苏州盐课提举司秉话。他正是视察苏州府盐政的当朝丞相姜负雪。
霜败几乎是运起轻功上了驿站二楼,他在门外敲了敲。
姜负雪知道是宫里的事来消息了,又和盐官说了几句话,才算结束了话谈。
“事情办成了”姜负雪抬手去取茶盏,他五指修长白皙,骨肉均停,衬得普通的青花瓷都变得清雅贵气。
霜败半跪低头“贵妃薨了。”
姜负雪的手按在茶沿,茶水倾翻了出来。
听见头顶的响动,霜败抬头想看主子的情况,却被一杯热茶泼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他忙低头。
“出去吧。”他淡声说道。
霜败心中惊疑不定,但仍旧听话的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嘎吱的关门声回响,让书房显得空荡了起来。
贵妃,宴音,死了吗。
死了也好,不过是一段阴暗的,早该舍弃,却被他一拖再拖。
既然决意用她除了武陵侯府,图的本也是个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他反复在想这个词,这事算成了,及时止了与后妃的阴私,也好,也好
白日到深夜,姜负雪见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将整个苏州的盐运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到了晚上,姜负雪才又喊了霜败进屋。
霜败不敢再抬头看主子的情况,只一五一十地说“武陵侯府已经没了,霍南疏贬为边关贱卒”
“贵妃是怎么死的”
“皇上赐下了白绫和鹤顶红,贵妃选了自缢,本来”
“好了,余事不必多说。”姜负雪已经起身,已经不欲再听了。
巡查苏州盐政之事结束,大靖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回到京师,得帝王的亲自接见,又有太后姑母支持,仕途已通达到顶。
其人更是生得仙姿佚貌,是京城所有女子的春闺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