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钦眼底轻颤,笑说“这一招,大哥真是屡试不爽。”
在他印象中,他很小就已不被父皇喜欢了。而大哥因为体弱,总是很得父皇关照。
所以每每他犯了错跪在殿前谢罪的时候,大哥总会来陪他。父皇能硬着心不理他,却不可能不理大哥,总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扶大哥起来,连带着他也不必跪了。
最初的时候,楚钦也很喜欢这样的雕虫小技,觉得大哥用这一手拿捏住父皇是件好事。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心里渐渐觉得不是滋味。
他有了种难言的期待,期待能有一次哪怕只有那么一次,父皇能不见到大哥也出来看看他,哪怕当面骂他两句都好,别把他扔在外面不做理会。
再后来,这种期待又变了味,变得更诡异了些他开始期待父皇索性不要出来,哪怕大哥来了,他也不要出来。
只是不论哪一种期待,都不曾实现过。
楚钦心如止水地低着头,端王在寒风中很快气力不支,猛烈地咳嗽起来。
“胡闹”皇帝怒喝出声,楚钦不必抬眸,余光也能看到皇帝大步而出。
他无声地垂眸下拜,端王也拜下去,手刚触及地面就被皇帝一把扶住肩头“进殿来”
“父皇。”端王抬起头,但没有起身,“三弟年轻,又刚成婚,一时不免忘乎所以,并非有意”
“行了”皇帝紧锁眉头,抬手拢住端王身上的大氅,又说,“进殿来坐。”说着,他目光斜睇向楚钦,几是在视线刚触到他身上的刹那,神情就冷了下去,“滚。”
楚钦抿唇,重重磕了个头,起身走得决绝。
“三”端王先喊他,察觉这份决绝,猛地噎了声。他看了眼父亲,不敢显露不忿,只得沉默以对,随着皇帝一并入殿。
宫道上,楚钦一路硬撑,走出宫门终于脚下一软。
“殿下”阿宕连忙搀扶,却扶不住,楚钦觉得膝头酸软不已,索性就地瘫坐下去,笑了声“歇会儿。”
“好。”阿宕只得在旁扶着他,口中小声道,“一会儿先送您回府,下奴再进宫一趟,求太后赐个太医过来。”
“用不着。”楚钦嫌他小题大做,啧声摇头,又说,“再说,谁要回府了”
阿宕一愣。
“回庄子上去,王妃等我呢。”他道。
阿宕如鲠在喉,看着他,心知王妃必定不会费什么心,却不忍说出口。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胡侧妃也不错,时时处处都显得为殿下着想,哪怕是装的,也多少让人欣慰。
王妃怎么就那么铁石心肠呢
阿宕心下喟叹,神情愈发复杂。
楚钦瞟着他,嗤笑出声“你跪累了还是我跪累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哭丧着一张脸。”
“”阿宕连忙收敛情绪,低头嗫嚅,“下奴只是替殿下难受。”
“瞎难受个屁。”楚钦不屑,觉得腿上的不适缓解了些,就撑起身,“走了,回家。”
白石山庄,曲小溪越想楚钦越不安心,只觉度日如年。
夜里饮酒的醉意尚未完全褪去,她本想再补一补觉的,却根本睡不着。于是爬起来读书,可也读不进去。
最后,她添了件衣服跑进菜园里,想通过打理小青菜让自己走走神。
结果却发现,满眼青翠的绿苗苗都不能让她开心了。
虽然常言说虎毒不食子,但常言还说帝王薄情。皇帝会不会一时火气冲脑杀了他啊
曲小溪蹲在暖融融的菜园里,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
甜杏见状立刻上前“姑娘冻着了奴婢去给姑娘取件衣裳。”
但话音未落就见曲小溪起了身,黛眉紧紧拧着,闷头就往外走“不用,我不冷。”
甜杏一怔,又听她说“给我备马车。”
“备马车”甜杏不解,“姑娘去哪儿”
“回京,看看殿下怎么样了。”曲小溪言简意赅。
她想好了,若情形真的不好,她就去求端王相助。再不成,她就去求太后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