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铎应了一声,爬下床。
路过衣柜时,他看了一眼镜子,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母亲马上要死了。
贺铎停下脚步,盯着那面有些脏的镜子。
镜面冷冷映着他瘦小的脸,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
可那个念头无比清晰,清晰到贺铎仿佛已经,亲眼见过了母亲死去的画面。
“小铎”母亲催促起来,声音逐渐不耐烦,“你听到没有”
“来了。”小贺铎立马忘了镜子的事情,他小跑着打开门。
推开门便是同样狭小和破旧的客厅,靠墙放着一张破木桌,那是他们吃饭的餐桌,而靠着大门的地方,则是做饭的灶台。
母亲正在炒菜。
与破败的,处处穷酸的屋子不同,母亲穿着一袭漂亮的碎花黑裙,腰肢纤细,风情楚楚。
听到开门声,母亲转过身。
小贺铎仰着脸看向母亲,她果然与记忆中一样,眉目十分美艳,唇色艳红,轻佻起笑容,刚才的不耐已经消失,她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且温柔的母亲。
“快点去,马上吃饭了。”
小贺铎愣愣看着母亲,起着白皮的嘴唇动了动,好半响之后,他弱弱叫了一声“妈。”
母亲仿佛有些奇怪,她关了火,走到贺铎面前,蹲下身,她关心问道“不舒服吗”
小贺铎怔楞地看着母亲,刚要说话,铁皮屋的门突然被人重重敲响。
“开门,收房租了”
母亲脸上的温柔与关心瞬间消失了。
小贺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撑大眼睛,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挨打了。
“咚咚”门板不停狂响,外面人的暴躁催促道,“听到没有,快点开门交租了”
母亲慢慢站起身,她捋了捋干枯的长卷发,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打开了门。
体格高大,面容却异常模糊的房东站在门口,恶声恶气地催促母亲交钱。
“已经拖了三天了,今天你再不交,就带你儿子一起给我滚”
母亲连连赔笑,急忙拿起手提包,可她掏空了钱包里的每一分钱,仍旧还差四十块块。
少了四十,房东很是不满,对着母亲一通辱骂。母亲不断赔笑忍耐,可就算这样,房东离开之前,仍旧满是鄙夷地送了母亲七个字“卖不出去的贱货。”
房东走了。
而母亲还站在门口,白皙的手臂抬起,她扶着门框,碎花黑裙清晰勾出她曼妙的背影。
小贺铎盯着母亲,不断后退。
“咕噜”他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罐头,铁皮罐在地面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噪音。
“烦死了”母亲猛地出声,她重重摔上门,扭身盯着小贺铎,脸上的温柔早已经消失,只剩下狰狞的怒气。
“都是因为你”
母亲踩着高跟鞋,大步冲向小贺铎。
“都是因为你”她高高扬起手,狠狠一耳光摔在贺铎脸上,“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你就是个累赘”
她用指甲掐住小贺铎的手臂,面色狰狞地狠狠盯着他。
“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养你还不如养条野狗”
“你这个没用的拖油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垃圾,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