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屋,谭秀才希望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青桃摇头,“腊梅哪儿用得着买,咱后山就有。”
乡下人务实,花花草草于他们来说不及半斤米重要,故而少有进山移栽花草的,便是她进山也是挖药材野菜,没挖过花草,青桃道,“我要是想养花了就让四叔去山里挖,娘别花钱买了。”
谭秀才束脩不少,耐不住家里开销大。
说到这,青桃就忍不住问书塾的事儿,“爹没答应何叔去短学吧”
邵氏脸上犯了愁,拉着青桃往里两步,小声道,“你回来得正好,你爹心情不好,待会你劝劝他罢,去短学挺好的。”
青桃瞠目,没想到邵氏还没死心。
“短学好什么啊,还是长学好,娘别光盯着短学那点束脩,要看以后,几个哥哥将来是要走科举的,要是有个在长学教书的爹,他们脸上也有光,爹不是说何叔进长学是想以长学夫子的身份参加府学入学考试吗府学认可长学而不认可短学,可见长学更好,与其让爹把位置让给何叔,不如留给几个哥哥呢。”
邵氏来镇上十来年也是见过世面的,一直以来觉得短学挣得多,这会儿顺着青桃得话想想不无道理。
她琢磨道,“要不等你何叔进了府学把位置还给你爹”
“他进不了呢”青桃问。
邵氏皱眉,“怎么就进不了,你何叔学问高着呢。”
“别人学问更高呢”
邵氏回答不上来了,青桃循循善诱,“何叔是要接着读书考科举吧,假如他过不了府学考试,而大哥考上秀才也需要府学考试资格怎么办”
长学夫子的位置就一个,给了别人想换回来就难了。
何况她觉得何家坚决不会换回来的。
母女两的话郭寒梅听得清清楚楚,心思一转就捋清楚了其中利害。大抵是有人想跟公公换位置,如果换了自家相公将来需要就没了,她哆了哆嘴,插话声道,“娘,小妹说得对。”
邵氏沉默。
青桃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又问起周荣来。
提到周荣母子两邵氏脸就不好看,“周荣打伤你四弟不赔罪就算了,反咬说你四弟打他,天天在书塾闹,你爹被他闹得烦不胜烦。”
“他娘怎么说”
赵氏是个人精,顾着往昔情分没找到书塾,可私底下也没说谭家半句好话就是了。
邵氏知道青桃去面馆找过赵氏,不想她把事情闹大,“她没说什么,你爹叫我别操心,你也别管了。”
青桃怎么可能不管,邵氏两口子都是体面人,遇到周荣这种软硬不吃的只会吃亏,见邵氏避而不谈,她进屋问谭青武,然后带着谭青槐出了门。
已近傍晚,面馆里没什么客人,赵氏系着围裙在灶台边捞面,青桃喊了声婶子,问周荣哪儿去了。
看清是她,赵氏满脸戒备,“找周荣干什么”
上回青桃来面馆要她赔医药费,周围邻里都知道周荣把谭青槐打伤进了医馆,对周荣指指点点了许久。
此刻看到她,赵氏脸沉如水。
“周荣打伤我弟弟”她指着谭青槐额头的伤疤说,“他打了人不知悔改就算了,还到处抹黑我弟弟名声,在书塾又哭又闹,我爹是夫子,不和他计较,我做姐姐的不能不管,周荣呢,叫他出来。”
青桃站在面馆外的台阶上,故意尖着声。
“我爹性格好,从来没和人红过脸,可怜周荣没了爹,收他进书塾读书,隔三差五的给他买零嘴鼓励他好好读书,他竟我爹包庇儿子不配教书育人,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不给人留情面,长大那还得了”青桃胸口堵着气,谭青武说周荣太能闹腾,天天在书塾乱嚷嚷,扬言要去衙门告谭秀才。
青桃嗓门大,邻里铺子的掌柜纷纷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