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代,就是放假。每年给出身兵户的兵卒一定的假期,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假期长的时候,每年有四个月,叫“三番”,短的时候每年有两个半月,叫“五番”。假期不是一次放足,更不是让全营的兵士同时放假,而是分批分次。
目前定西国实行的是五番,毕竟战乱年月,不能让士卒多歇。
这几天正是前一番休假的兵士归营之时。
虽说很久以来,就已经把兵户的家属拘居在一起随军置营管理了,如那东西苑城即是聚居兵户家属管理的地方,可因为士家不仅是终生制,还是世袭制,一人入籍,累及百代,所以历来不乏士家逃亡的现象,每当归番之际,都是需要督府重点关注的时刻。
莘迩了然,说道:“原来是这样。”吩咐堂外两人,“进来罢。”
两人刚才都没来拜见,自报姓名,一个是外兵曹参军,一个是两个谘议参军中的另外一人。
莘迩目注两人,说道:“什么军务这般急切?”
没得莘迩“起身”的话,两个参军只能拜倒地上回话。
外兵参军说道:“请长史恕罪,事关重要,下官不得不立刻来报。”
“何事?”
“这两天中外诸营的兵卒归番,下官得各营上报,大致已齐,独枹罕营中,有两卒未归。”
出现了兵卒没有归番、可能逃亡的情况,固然算是要务,但也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机。
莘迩再次看了唐艾眼,也已明白了这两个参军此时过来禀事的目的。
莘迩说道:“番代不归,军法有规。依照军法从事便可,这点小事也值当来报么?”
外兵参军说道:“下官敢问长史,不知该依哪条军法处置?”
莘迩几疑听错,心道:“我还以为他俩是得了宋方的示意,来为难我的。听其此问,莫非我是度君子之腹了?”
该依哪条军法,这还用问么?
莘迩熟读本朝《军法》,早已倒背如流,若是以此来为难他,未免太小儿科了。
转念一想,他又心道,“不对,也不能说小儿科。像宋翩、傅乔,‘望白署空’,若是将此问之,他二人恐怕还真会瞠目不知所以。只是,老宋啊老宋,你太小看我了。我阿瓜岂宋、傅之徒?”
莘阿瓜今非昔比,新贵当朝,不是年初在建康受气的那个委屈小媳妇了,对宋方,不能不给几分面子,对手下属僚,何须再加忍让?当即作色说道:“汝掌外兵曹,士卒逃番不归,你竟不知该依何法处置?你这个参军是怎么当的!”
外兵参军说道:“下官自知该依何法处置,只是不知是否合长史心意。敢请长史示下。”
这家伙还不死心,指望莘迩不知该依何法。
莘迩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心意?军法明规:士家逃亡,从其家属宗亲中,取人代之。军法就是我的心意。你按此法行事就是。”
外兵参军没料到莘迩与普通的长吏不同,虽是初来上任,对军法却是这般熟悉,没能完成宋方的交代,大失所望,无精打采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