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唱戏(1 / 1)

乌云压低苍穹,让人喘不过气来。

公孙渊低声肃然道:“病源,就在人的身上。”

祁溶放眼四望,纵目茫茫。

病源,在谁身上?

公孙渊继续道:“现在粮不够,药不够,难怪这些龟儿子拿黑馒头糊弄人。”

祁溶面露忧色:“敢问先生,药还剩多少?”

“不足半月。”

“粮呢?”

“不足七日。”

这形势不容乐观。

祁溶转身望向人群,忽然想起一件事:“为何没见锦衣卫?”

公孙渊叹气道:“莫提了,重灾区就在锦衣卫。”

官驿

江锁若有所思,喃喃道:“重灾区竟在锦衣卫?”

她尚在病中,还躺在卧房将养,本就白皙的面色更显苍白。

路骁霆为她端来公孙渊新研制的草药,还冒着热气。

他吹了两下,点头说:“厂公病重的这三天,锦衣卫倒下一片,病情来势凶猛,一时间也查不到病源是从何而来。”

江锁闻了闻味道,皱眉道:“且放在桌上,凉了便喝。”

路骁霆依言将药碗放在了桌上,继续说:“庾子戚已被押入大理寺,吞没修河公款,致使韩婆江、白晏河决堤,数百条人命尽丧于此,三司会审后,数罪并罚,判以秋后问斩。他们还邀请厂公监刑。”

“哦?”

江锁听出了端倪,问道:“主持此次三司会审的是谁?”

路骁霆答道:“浙东布政使兼按察使王乙棠。是个不要命的硬茬。”

江锁轻咳一声,勾唇笑道:“原来这儿还藏着一个。”

路骁霆不解:“嗯?什么藏着一个?”

江锁不解释,只问:“王乙棠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路骁霆早做了调查,介绍道:“这王乙棠出身微寒,凭科考硬是挤进三甲,此人颇有些能力,一路走到按察使的位置,掌一省司法刑名。但也因其家境,随后晋升乏力,本是大展宏图的年纪却迟迟升不上去。”

他有着见微知著的本事,凭着一双眼、一对耳为江锁探查朝堂上的蛛丝马迹,年纪轻轻便担任锦衣卫同知之职。

明里,他受顾金吾恩赏,得太后荫蔽。

暗里,却是江锁一手举荐提拔,是她不为人知的左膀右臂。

“所以王乙棠巴巴抱紧了柳未征这棵大树。”

江锁陡然明白了其中关节,继续道:“柳、喻二人私自商定毁堤淹田一事,早已为自己铺好了后路。他们将罪责悉数推给知府庾子戚,剩余的佐证之事便交由王乙棠处理。”

路骁霆问:“那毁堤淹田一案,就这么结了?”

江锁摇头道:“不。此事他们收不了场。我且问你,那知府庾子戚是何人?”

路骁霆被江锁这么一点,一拍脑袋,猛然惊道:“他是次辅庾贺之子!”

“庾子戚软弱无能、外强中干,他老爹将他下放地方历练,这层关系埋得深,连你都忘了,旁人更不可能知晓。所以,此局庾子戚不会死。”

江锁面露困乏之色,垂眸道:“戏还有得唱。”

路骁霆点头认同道:“庾贺不会任由这群地方官这么乱舞下去。只是柳、喻二人将厂公放在监斩的位置,岂不是摆明了要让厂公与庾贺对着干?”

“无妨。”

江锁哼出一声冷笑:“他王乙棠不是要抱大树吗?咱家便要让他好生瞧瞧,谁才是大树。”

二人尚在窃窃低语,“砰”的一声响,门被推开。

路骁霆登时拔刀,怒目而视,不过,见了来者,却又陡然收刀入鞘,恭敬抱拳:“公孙先生。”

江锁也兀自撑起身,端坐在床上,乖得如同上课的学生。

公孙渊大踏步走进房中,祁溶跟随在后。

公孙渊看到桌上的汤药一滴未动,顿时怒火冒出三丈高,骂道:“她又说药要放凉了再喝是吧?我还不晓得她?就是放到结冰,她也不会喝!”

公孙渊端起药碗怼到江锁面前,催促道:“赶紧的!敢剩一滴,便再喝一碗!”

江锁双手接过碗,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皱眉喝完,未敢剩下半滴。

祁溶忍着笑意朝江锁床头走去,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递给江锁,低声说:“楼苍兰从祁都来信,决堤之事惊动了朝廷,内阁派出户部尚书方叔申前往平州调查,浙东直隶总督吴宪尘陪同。”

“意料之中。”

江锁满嘴苦味,皱眉说:“庾贺乃姬荀门生,是姬党重要一脉。庾贺正值盛年,方叔申经他一手提拔,做了尚书一职。庾贺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平州出事,是他方叔申报恩的时候了。”

“又来了!”

公孙渊打断她的话,吼道:“你满脑壳都是算计,不好好歇息,哪天死俅了,莫要砸了老夫招牌!”

说话间,就把祁溶和路骁霆一同轰出了门。

众人都离开,房内烛光幽微。

江锁摊开了手,手心里竟藏着一颗包着糖纸的桂花糖。

正是方才祁溶在递给她信纸时,偷偷塞的。

她细细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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