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有了米,将士们立马热火朝天地生火煮饭。
伤病营里的情况更不乐观,不少将士因为淋了雨,发起了高热,但军医带的那点药材根本不够用,还有在战乱和泥石流中受了伤的,也没止血药物,只在伤口处缠着用撕裂的里袍做的布带,姿态各异躺在伤兵帐里。
现在有了药材,军医连忙让煎药给伤兵服下。
樊长玉看到这些伤兵的惨状有些不忍,他们不知是谁的父亲,谁的儿子,谁的丈夫,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她从前照顾长宁和言正,也算是有煎药经验了,看军医忙不过来,便自告奋勇去帮忙煎药。
军医在有药后,第一时间拿去给谢征换,自从两日前遇上泥石流,他们被困于山上,生生叫反败的崇州军给堵住了下山的路,谢征几乎就没怎么合过眼,一直在同公孙鄞制定御敌之策。
他身上的伤极为严重,但因为药物紧缺,这两日便没再换过药,让军医把伤药先紧着些那些伤势重的将士。
长宁身体也争气,当日那服药喝下去后,烧就退下来了,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吃的,明显消瘦了下来。
亲兵们打来的猎物,没有盐和其他调味料,煮出的汤腥味很重,她闻着就吐,压根吃不下,谢征让人用草汁涂在烤肉上,她才勉强吃一点。
公孙鄞知道谢征自己有伤在身,不方便照顾长宁,他住处又时不时有部将前去议事,便把小孩带自己住的地方去让亲兵看着。
此刻军医前去劝谢征换药,知道将士们眼下食物和药材都充足后,失血过多的眩晕和两日未曾合眼的疲惫齐齐涌上来,谢征只觉自己闭眼就能彻底睡死过去,他抬手按了按额角,眼底全是血丝,道“本侯尚撑得住,先给底下的将士们用药,伤兵帐那边人太多,也可迁一些将士到主帐来。”
山上的军帐也不够,不少将士都是现场砍伐树枝,临时搭起的一个避雨棚子。
军医担心谢征的身体,忙道“侯爷,伤药够用的,您的身体才要紧”
谢征忽而抬眸看了军医一眼,军医被那个冷沉又倦怠的眼神盯着,低下了头去,所有劝说的话也堵在了喉头。
他心知自家侯爷虽凶名在外,却极爱重手底下的兵将,叹了口气离开军帐,寻思着回头还是得让公孙先生来劝。
公孙鄞听了,只让把包扎好的伤兵转移到主帐去。
军医一头雾水地照做了,才明白公孙鄞是想着谢征见到那些伤兵,便该相信伤药是够用的了。
谢征实在是疲乏至极,军医离去后,他撑着手本想继续揉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却没耐住倦意就这么睡了过去,伤兵们被转移进主帐,他听见动静才又醒来。
亲兵们在主帐里摆上数张临时用树枝搭建起来的简易军床,让谢征去空出的一张军床上先歇会儿。
谢征见自己坐在主位上引得伤兵们频频看来,便点了头。
他伤在胸前,着戎甲会压着伤口,只穿了单衣。
进帐的伤兵大多都是底层小卒,几乎没见近距离见过谢征,稀里糊涂就被转到了这边军帐,见他没着甲,身上又有伤,还以为他也是受伤被转过来的。
谢征既把主帐借出去让这些伤兵养伤,自然也不愿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躺着,交代亲兵们别透露自己身份,合衣躺下后开始补眠。
亲兵们怕他着凉,又不敢把厚锦披风给他搭着,再三思量后,只得寻了件残破的小卒兵服给他搭上。
樊长玉煎好药得知有一批伤兵被送到别处去了,过来送药,她从门口的军床挨个递过药碗,伤兵们发现她是个姑娘家,都有些腼腆,小声地同她道谢。
守着谢征的亲兵往外瞥了一眼,在看到樊长玉时,一双眼瞬间瞪得有如铜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