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蔺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凝神瞧了许久。那目光仿佛要生生剥开她的层层伪装,露出最真实干净的内里。
被制住双手的姿势并不好受,赵嫣心脏突突打鼓,见他果真不再提“华阳”“长风公主”的话题,便不动声色地挣了挣腕子。
闻人蔺当做没看穿她这点小心思,平静松了手。
撞钟声适时响起,赵嫣轻咳两声避开视线,朝闻人蔺晃悠悠行礼告别,这才行至仍在扎马步的裴飒面前,替他取走伸臂端着的茶盏道“你没事吧”
整整一个时辰,杯子里的茶水竟是一滴未洒。
裴飒解了腰腿上的沙袋,抬手按着后颈,将僵痛的脖子撇得咔嚓响,语气透着浓浓的不甘“无碍,练练基本功而已。”
趁着闻人蔺还未反悔,赵嫣忙带着裴飒往殿外走。
上了回东宫的轿辇,放下重重车帷,赵嫣这才瘫倒在绣枕堆中,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无了。
阿兄保佑,今天又是苟住小命的一天。
崇文殿。
闻人蔺抬起右臂,紧束的武袖上,衣料被划开齐整的一道小口。
这是方才太子偷袭之时,他抬臂格挡下的。虽然只是极细极浅的一道破口,旁观了全局的张沧却难免额角突突直跳。
除了在敌军如蝗的战场上,他还没见有谁能近王爷的身。
这一刀多危险呐若非王爷身经百战,及时化了招式,匕首说不定就划在王爷的脸上了
平心而论,王爷这人吧喜怒不定,手段呢也不甚光明,名声更不用说了,能止小儿夜啼
也就着一张脸算得上出色,若是连最后的优点也没了,以后还如何找媳妇儿
眼瞅着簪花宴要到了,他还指望着王爷找个知冷知热的温柔夫人相伴呢,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破相。
与张沧千回百转的心思相比,闻人蔺倒是淡然得多。
“华阳那边,可有动静”他问。
张沧这才想起正事来,答道“已收到蔡田的飞鸽传书,他按照您的吩咐谒见了太后娘娘,长风公主随行在侧,并无异常。”
闻人蔺略一沉眸“确定,是小公主本人”
张沧道“蔡田会继续潜伏在行宫一段时日,观察是否有变。”
闻人蔺抬指抚了抚那道微小的破口,忽的低笑起来。
每当他略觉乏味之时,小太子总会勾起他新的乐趣。也罢,倒想想看看东宫的这场戏能演多久。
不知到了藏不住的那日,她会露出怎样惶恐颤栗的神情呢。
真是期待极了。
料峭春风穿堂而过,云翳遮挡了太阳,于皇城上空投下大片阴影。
惊蛰,潮湿的雨气席卷京城。
春雷滚滚,雍王府别院一派阴沉。
纱帐鼓动,映出里头蛇一般扭捏的身形,吟哦夹杂在雨声中,分不清是痛楚还是欢愉。
赵元煜看得口干舌燥,可这燥热也就止步于胸腔,再往下,便没了半点反应。
帐中是他买来的最烈性的女子,只沾了一点那药,便神志不清成了这般模样。
“这药,确定男女都能用”他扯了扯衣襟,问道。
衣着轻薄透肉的女冠没骨头似的贴着他,媚笑道“世子放心,仙师亲自调配的灵药,便是阉人用了亦能重振”
说罢意识到自己戳中了赵元煜痛处,女冠面色一白。
可眼下赵元煜并不在乎这些。